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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嫁(163)

“你让我赤膊上阵洗酒碗?”

我点点头。

崔扶摇摇头把我扑倒:“我这一身皮囊可是你仅有的财产之一了,就珍惜些吧……”

闹了一会儿只觉喉间有什么东西往上涌,我一把推开崔扶跑到外头雪地里,想吐又吐不出来,回来灌了一大杯水,想着是不是晚上酒喝得不对了,问崔扶,他说大概是我胖了油多了被酒水一化就成油水了自然要反出来。

我摸摸胳膊好像是有些胖,就连小肚子好像也鼓出来了,也好,这么多年都没胖起来没成想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长出膘来了。

第二天崔扶把我摇晃醒,摇得我又有点恶心。

“夫人,你大概当不成卓文君了。”崔扶说。

“干嘛?司马相如跟卓文君散伙啊?”我问道,往窗户看看,一点亮光都没,“黑灯瞎火的,睡吧,明天再说这事,反正今天不是散不了么?”

困,我往上拉拉被子。

崔扶又摇我。

“再摇我就吐你被上。”我爬起来伸手摸过水喝下去压一压。

“吐我身上也行。”崔扶坐在我面前,眼睛一眨也不眨,看得我睡意全无。看来一会儿我可以去鸡窝把公鸡们叫起床了。

“崔相公,你梦魇了?”我摸摸他额头,一点儿也不烫啊。

“我美梦成真了。”崔扶说道,一本正经。

“啥美梦?说来听听让我也高兴高兴。”

“我马上就有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儿了。”崔扶说道。

我再摸摸他额头,再摸摸自己额头,然后确定,他不烫。

“哦,送子娘娘跟你说的啊?那你明天去把闺女接回来吧。”我说道。

“送子娘娘说还得等八个月。”崔扶一把抓住我的手,“闺女她娘,你说我们女儿应该会像我吧?”

崔扶说的这个“好消息”让我一直呆楞到天亮,然后爬起来去医馆,老大夫对我说恭喜,这句话让我轻飘飘了好多天,走路都像踩棉絮一般,我不知道人家当娘的都如何,反正我在无人时候常摸摸自己肚子,生怕一眨眼肚子又瘪了下去。有天吃饭,禾苗对崔扶说:爹,娘最近好奇怪,都快飘起来了。崔扶说:嗯,你娘要成仙了。

因为肚子里这个,所以要去寻我骆驼爹的事并未成行,我们一家三口,哦,四口在阳关过了个团圆年。到了春天,西来东往的人又多起来,阳关的街路上又熙熙嚷嚷起来。那时候我的肚子又大了许多,好在还不算笨拙,没耽误我洗衣做饭,禾苗现下里也不跟波斯人玩骆驼了,整天跟在我左右,神情比崔扶还紧张。

禾苗比我跟肚子里那个说话还勤,比如:弟弟,你吃饱了没?弟弟,哥哥冲的蜂蜜水好喝吧?弟弟,娘今天做的肉有点咸,来,你多喝点水就好了。

崔扶问禾苗:“嘉禾,为何不叫妹妹?”

禾苗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答道:“因为是弟弟啊。”

我看崔扶,崔扶也看我,有些忐忑似的跟我说道:“可我不想再要儿子了,将来娶媳妇要花很多钱……”

有一天我正吃酸梅子,就见崔扶木呆呆看我,我冲他挥挥手问他怎么了,他瞅瞅我的肚子说道:“前天你想吃辣肉干,今天又想吃酸梅子,人家说酸儿辣女,你说,我们这是……”

我哭笑不得。

因为这是我吃了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药才得来的孩子所以分外小心,时常到医馆去让老大夫把脉瞧瞧,老大夫后来大概烦了,有次跟我说:这位夫人你莫要来了,你肚子里这个小家伙好着呢,没准儿生下来就能满地跑了。

牵着禾苗的手溜溜达达往回走,远远就见一道白色影子进了小酒肆,那影子有些熟悉,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待回了酒肆,因为走得累了我便径直到常坐的藤椅上坐下,轻轻揉着腰,只听禾苗在一旁跟崔扶说:“爹爹,大夫爷爷说娘会生一只满地乱跑的猴子。”

这孩子可真是危言耸听。

“胡说,哪有人会生一只猴子的。”一道小小的不屑声音,我费力扭头看去,原来,那白影子真是熟人,而且是意料之外的熟人,崔扶正与他对面说话。

“马兄?”我站起来走过去,不远处的那个人也站起来看着我,多年不见,他仍旧没怎么变,好像时间不曾光顾他似的,面上的神情也一如既往,宦海沉浮似乎也没有将他污浊。

他嘴角动了下,终于还是说道:“崔夫人。”

我挨着崔扶坐下,看他和坐在他身边与他眉目想象的男孩儿,原来不知不觉间我们都老了,老到面对他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好在崔扶在我旁边,他能说也会说,我听着。崔扶并不提京城任何事,只问马怀素缘何到此,马怀素说奉旨出关宣慰将士,我看了眼那孩子嘴快说道:“沙漠苦寒,带着孩子不大合适。”也不过比禾苗大个两岁的样子,那么艰苦的环境怎么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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