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博陵来?”我问那小厮,小厮点头称是。
“二少爷和嘉禾可好?”我问道。小厮亦点头:“少爷说,不日将带着嘉禾少爷抵达洛阳,请夫人宽心。”
拆了信,果然是一样的内容,我入内跟姨娘说了,她也高兴起来,只是即便高兴也没忘了问我昨夜未归的事,我说几年未见一时高兴便喝醉了好歹算搪塞过去了。
自那日后,石姬再没派人来找我,卢琉桑倒是过了两日真来拜访,被我拦在门外,来往的勤,虽是清白也难免生出些恼人的流言,若让我姨娘又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怀疑心里添了堵就更不好了。
那天,卢琉桑在门外,我在门里,隔着门对峙半天,从那不甚严实的门缝里我看见卢琉桑转身了。
“裴光光,你好冷的心。”
我没来得及回他一句就听姨娘又猛烈咳嗽起来,我喂她喝了些水压下咳嗽,姨娘一把抓住我的手:“丫头,你跟姨娘说实话,那位卢公子和你到底怎样?”
“我和他能怎么样?您别操这没用的心,我是您和我娘一手带大的,还知道妇道和廉耻几个字怎么写,况且,我已有了孩子,即便为了他将来不被人戳脊梁骨我也不会做出那些丢丑之事的。”我说道。
夜里,姨娘睡着了,我躺着没有睡意,我的心冷么?为什么以前没人说过?
姨娘的药吃没了我又去灵芝堂请方大夫,老大夫一见是我便直摇头:“你还是别来了,有时间多陪陪她,了了她的心愿,早去了也好,少受些疼痛。”直接便连药也不肯开了,说若非吃不可就照原方去抓,别买太多,免得浪费。
一路走回去只觉心里憋屈的很,到了家门口却见门是虚掩的,院内还有来回走动的声音,心下暗自纳罕,推门进院只见我们在上虞那个丑丫头正端着茶壶茶杯从厨房出来。我快步进了姨娘的卧房,果然,崔扶抱着禾苗坐在床边儿,笑着,正和姨娘说话,听见声音便抬头看过来,给我一个温和的笑。
“何时到的?怎么不派人提前打个招呼?”我问道,他怀里的禾苗已经跳下地朝我扑过来,嘴里叫着“娘”,小家伙劲儿好像又大了,差点撞了我一个趔趄。
“本该明天到的,怕你着急便带着嘉禾骑马先过来了。”崔扶说道,仍旧温和地笑着。
姨娘看起来也精神不少,直让我去集市上多买肉来,还让去买一坛好酒,简直比我们家以前过年还要隆重许多,我说他不挑,什么都吃得开心,崔扶在一旁附和,姨娘便骂我:“你这孩子一点儿不心疼人,他们爷俩儿大老远一路奔波得多累,好歹的弄些肉补补。”
崔扶侧头朝我笑,大概是见我也有挨骂的时候让他很开心,禾苗也在一旁摇我的胳膊:“姨姥姥说得对,嘉禾好些天都没肉吃了,要吃肉。”
被他们一闹我也只得准备去买肉,姨娘不放心,还非让我亲自去买,怕人给肉里下毒似的。崔扶说陪我同去,正好看看洛阳城,禾苗因为累了便到他姨姥姥旁边躺下睡了,倒还真不认生。
我问崔扶如何这么快便赶过来了,按理,他姨娘的丧礼应该是隆重而耗时的吧?
“有那么多孝敬的人也不差我们爷俩儿,况且,这里的姨娘又想见嘉禾,老人家不容易,总得让她满足了心愿才是。”崔扶说道。
我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忙四下里瞧瞧才小声问道:“是不是有人怀疑禾苗了?”
崔扶笑着摇摇头:“我们嘉禾乖巧懂事又大方,他们夸还来不及呢,只是,那些个礼节让人累得慌,生疏又客套,不如这里让人亲近,嘉禾也不喜欢。”
“不喜欢能怎么样,进了崔家门就得把规矩都学起来。”我说道。
崔扶不答我的话反倒冒出一句不相干的:“崔夫人看起来清瘦不少,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我摸摸脸,瘦了?瘦了也正常,尤其这几天,姨娘常胸口闷得整宿整宿睡不着大口的喘气,我自然也不敢睡,守着,提心吊胆守着,生怕她一口气喘不上来。
“若我瘦了能延姨娘几日的命瘦成芦柴棒我也愿意。”我说道。
“崔相公不愿意。”崔扶说道。
“他不愿意关我什么……崔相公,这光天化日之下请你说话自重。”我咬着牙说道,这个人,平时也没见跟我甜言蜜语两句,此时倒来了精神头。
崔扶侧头瞅着我一边还笑:“我只说不愿意,这话又不伤风害俗,怎么就不自重了?崔夫人你倒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