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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嫁(107)

既不是卢琉桑的孩子,我当然心里也不堵得慌,替小宝养着孩子也没什么不好,只是……

“那你爹娘那边看着一个明显不像你的孩子得怎么想?别到时候疑神疑鬼!”小崽子面貌是不差,可跟崔扶比就差远了,况且,根本没点儿像的地方。

“长着长着就像了,况且,爹漂亮,可娘一般,能长成这样已经万幸了。”崔扶说道。

还真是一点不留口德!

“我们再给他减一岁就都妥当了,以后别说漏了嘴就成。”崔扶又道。

“说的那么轻松,钱呢?这小崽子又不能当小猫小狗,将来吃饭穿衣、生子娶妻,哪样不要钱?你管?”我问道。

“嘉禾他亲爹不是开着宝光客舍,崔夫人你菩萨心肠,赚得盆满钵满就抓一把给嘉禾用就足够了。呵呵。”不花自己的钱果然就是说得风轻云淡啊。

既然崔扶都不嫌弃给素不相识的人养孩子,我更不能吝惜这点钱花在小宝儿子身上,以后当然也不能叫小崽子了,否则外人一听就知道我不是亲娘。

最后,我给他取了个小名儿,禾苗,本来想叫好苗,崔扶说太直白,于是就叫了禾苗。崔扶似乎很快就适应了当人家爹爹,就像他自己不过瘾似的,每次都要捎上我,比如“嘉禾,把果子拿给你娘”、“嘉禾,把爹教你的字写给你娘看”之类,我寻思教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字呢,小禾苗刷刷刷下了笔,我一看,好么“一、二、三”,就这么糊弄,小屁孩还以为自己是天才呢。

夏去秋来,总算凉爽了一些,禾苗又长大了点儿,吐字也更清楚,每天愈发的上蹿下跳,看着他那个小样子我又想起了温芷,这个女人,一开始我便看错了,我以为她真心待小宝,以致后来她设计让邹昉背了黑锅的时候我还觉得她对小宝的深情无以复加,觉得她聪明,如今,她没了,临死还摆了这么一道,为什么呢?陷害卢琉桑还是要暗示些什么?陷害,这一点我是无从知晓,若说是暗示,为何非偏偏提及卢琉桑呢?怕直接提小宝会走漏了风声有人对孩子不利?是为了让我和崔扶分别看在小宝和卢琉桑的面上收养这孩子?

若这样想,倒有几分有情可原。可是,我爹那句话我还是没忘:非你良人!我不相信,老头儿会无缘无故忽然之间态度就南辕北辙了,这不应该是一个经过大风浪的大商人该有的行事作风。

唉,真是乱糟糟的事。如果卢琉桑此时在面前,他会不会如实告诉我呢?

我不知道,我早知道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如今,就更不敢去猜测了。等着吧,车到山前的时候总有路的。想问问崔扶他“知交”和什么女人过从甚密吧,又怕他想东想西把我往沟里想,于是作罢,还是过好眼前的日子吧,这些日子,崔扶常在月下抚琴,小禾苗觉得有趣也伸手跟着瞎拨拉琴弦,眼见着人家“父子俩”知音相见欢了,我寻思我也学点啥乐器,问崔扶,崔扶想了想说:“我教你击缶吧。”

“你又不是蔺相如我也不是秦王,就不必学这个了吧?敲个瓦罐能好听么?再说,失传许久,你又是哪里学来的?”我问道。这人,不会去厨房拿两个瓦罐糊弄我吧?

“像我这样等级容貌的人,自古便少,要么是顶级的草包,要么是绝顶的聪明,我当属后者。”

“崔相公你的意思是你这绝顶聪明的脑袋从故纸堆中研究出了瓦罐子怎么敲?”

“正是,待会儿你便知道了。”崔扶看起来还挺得意。

你暂且得意着先,我就不信几个破瓦罐能敲出什么美妙的音乐。

崔扶让我站书房外头听。一个音,又一个音,像房檐下刚滴下的水滴,然后变成一串一串……美妙流畅,我这铜臭脑袋只能想到“金石”轻击的声音,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乐曲,但在我听来,真是如同天籁!崔扶真是长了个难得的脑袋。

声音渐次低了下去,直至停止。

门开了,崔扶邀我进去,我直奔那一排从高到矮的瓦罐前。

“咦?竟然真是泥土做的。”我捏了捏摸了摸,果然不是金石的。

“好听吧?”

“还成!”

“我教你。”

“可这个学会了,到时候要出风头的时候,人家琴啊筝啊箜篌啊琵琶啊,我到时候还得先去厨房搬一溜瓦罐,那也太那什么了……风头大概就出不了了,出丑还差不多。”我说道。不过,我本来就是一身的葱花味,和这些个瓶瓶罐罐的倒也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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