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他就是这些人不惜等候半夜也要看的人。
送葬的队伍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孝衣少年,他双手捧着牌位,后面半丈才是大批送葬的人。
全身是素白色的麻布孝衣,外面罩了一层清纱一样的外衣。面白如雪,嘴唇也是惨淡的苍白,稍现病容。但是脸上那一双淡如远山的眉和仿若上古灵玉的眼睛,却使他拥有了旁人遥不可及气质。
距离很远,看不出他是什么样的神情,但只感觉有他在的地方,别的任何人,哪怕是身份再尊贵,容颜在俊秀都只会是他的陪衬。
过于纤细瘦弱,那白色的清纱随着风飘着,细雨落在了他的发冠上,缓缓垂落。那少年就像是包在一层水晶当中。
全真从来不知道,世界上当真存在这样的少年。
那就是张相的长公子,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身体瘦弱,一般不出府门,这次难得出来呢。
那是,他父亲大丧,他又是独子,理所应当抱牌位的。
人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父亲还是走了,我只能送他最后这一程,以后,我们阴阳相隔,两世为人。
极尽哀荣的葬礼掩饰不了死亡背后的凄凉。
张珞透过蒙蒙的雨,看着前面的路。两边全是人,是平时在朝堂上道貌岸然的官员,是在父亲面前卑躬屈膝的人。现在父亲走了,恐怕最为高兴的还是他们。从此,他们可以不用再看父亲的脸色,不用再委屈自己来执行父亲的政令。他们可以天天花天酒地,没有顾及的肆意挥霍高官厚禄带来的种种特权,享受十年寒窗带来的荣耀和好处。
至于天下百姓,这些不是他们这些愚蠢的东西可以想得到的。
可是父亲这一走,张氏一族该当何去何从?张珞抱紧了手中的牌位,仿佛要从里面吸取最后的力量。
人群中哭声震天,这其中有多少是敷衍了事,又有多少是真心真意的。
人群已经走远了,全真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淡淡的叹了口气。他是一个很淡漠的人,因为他的身世也因为他肩上的责任,居然第一次为了另一人感到感情的波动,并且那人他不认识,仅仅是在远处看了一眼。
这时天已经放亮,因为下着雨,依然不是很透亮。
酒楼人来人往,热闹的很。早上的肃杀一扫而空了。这个是自然,不是自家的丧事,谁会这样的伤心。
全真想反正无出可去,先在这里坐一会,吃饱了饭再找一家客栈好好歇歇。他是一个人从北方过来,京城的风土人情却是和家中完全不同的。虽然同属于长江以北,可是这里气候温和,交通便利,南来北往的人员流动,造成了这里锦绣盛世。
客人们还在就刚才的事情说着。
李兄,这张相独揽朝纲近十载,可没有听说他的儿子有什么差事,难道真是纨绔子弟一个,没有功名吗?
临桌一个书生装扮的人问一个上些年纪的人。
这到真的没有听说灵珂公子外出作官,兴许是体弱,他父亲怜惜,不想让他操劳吧。
可他张家毕竟是朝臣不是世袭的王爵,这张相一走,灵珂公子该当如何,咳。
是吗,他的处境竟是这样的吗?听到这里,全真当真是有些难受,可又一想,他们不是什么好友,他昊全真甚至不认识张灵珂,怎么就为他担起心来了。正在心中暗骂自己多事,又听见有人说,七天后是京城的比武大会,谁要是可以校场夺魁,那无论出身,无论来历,均可以进身官爵,这可是好机会呀。
那,我还听说打死活该呢,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要是容易,大家不都去了吗,还有你在这里说话的份?
全真听到这里,暗自握了握腰间的配剑,机不可失。他有如此剑法,自可以凭借这个建功立业。
堂皇的金銮殿上,张珞跪在殿上。他没有穿官服,因为他没有官爵,但是今天他会有的,现在至高无上的王正在令近身宫监念着他的决定。
张相没有当内阁首相的时候曾是征西大将军,军功卓越,并且封为靖西侯。那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并且由于一些原因,那场战争一直为人们讳言,即使现在朝中也不是人人皆知,更何况是村野小民了。
张珞今年十八岁整,按照传统应该算是成人了,所以承袭张翊的爵位,成为靖西候。这对于一个没有功名的贵族子弟来讲,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谢龙恩。
张珞听见念完了圣旨,叩谢了皇恩。
下了早朝,他让一群人围住了。
张公子,不应该叫张侯爷了,恭喜恭喜。
有什么好恭喜的,不过,看着眼前这些笑脸,俗语有伸手不打笑脸人,自然也得做做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