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异国人,深蓝色的丝袍,长发扎起,没有配剑,清清静静的一个人,让他身旁的人群都好像流水一般淌过。
那人转过了眼睛,也看见他了,于是微微一笑,浅施一礼,优雅淡然,不沾一尘,叶空桑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寺庙和大和尚念念经来冲淡自己身上的俗气和杀戮,才能过去和那个人讲话,即使昨夜是他行为轻薄。
叶空桑揽了自己手中的长剑,跳下大石要走,几步之后手就被人抓住,回头一看,就是他。
"空桑,我们又见面了。"
叶空桑长剑没有出鞘,就这么拿着出手了,倾斜着避开龙貉头颅直接攻击他的肩膀,出手太快,龙貉这次没有躲开,硬生生挨了一下,打的龙貉身体一震,捂住伤的地方后退了半步。
从未有人这么伤他,并且是偷袭,他是真生气了,用没有受伤的手攫住叶空桑的长剑鞘向外一扯,有些铁锈的剑就这样被拉出了剑鞘。接下来的几招都是近身互搏,风驰电掣也仅在转瞬之间,蓦然之间,两个人已经安静了下来。
龙貉的剑鞘顶住叶空桑的咽喉,而叶空桑的剑刃差小半寸指着龙貉的喉咙。
两个人谁也没有赢,因为即使被抵住喉咙的是叶空桑,可是他手中却是拿了一把真正的剑,再下一步,龙貉未必会杀死叶空桑,而叶空桑的剑必定会贯穿龙貉的咽喉。
收了剑,龙貉把那个破剑鞘扔给他,自己转身要走,叶空桑忽然叫了一声,"喂,......,你不知道医馆在哪里。"
龙貉的心情很糟糕,他习惯于在危险到来之前就警惕和排除它们,所以他并不善于忍受突如其来的疼痛,他好像没有听见那人说的话一样继续走,直到他的手被身后的人抓住。
"男子汉大丈夫,这么点伤不至于吧。"叶空桑嘟囔着,抓住了他的手,凉滑的手指缠住了他的,"我今天骗了老爹的几两银子出来,请你喝酒还不成吗?"
就这么,龙貉让人拉着走了。
拉走的时候还在想,其实今天自己本来就是要来纠缠叶空桑的,要不也不会让人打探出他究竟去什么地方了,而这个叶少爷到底在想什么呢?龙貉不会认为他单纯的想要请自己喝酒而已。
有种各怀鬼胎的感觉。
只是一点淤伤,并不见血,用的是龙貉自己的药,叶空桑却付比别人多一些的价钱,因为这位小爷太难伺候了,而他自己脸上的肿也上了一些药,肿胀的感觉消了一些。从医馆出来,龙貉看见他总捂着脸,说实话刚开始有些幸灾乐祸,后来看他揉眼睛的时候抽了口气,知道肿肿的还是挺难受的,这才拉他到背人的一处,这里已经到了海神阁的后面,让他坐在玉石台阶上。
龙貉从怀中拿出一个翡翠镂空琉璃内胆的小瓶子,倒出一种淡绿色黏稠的汁水,一点一点给叶空桑涂抹在脸颊上。原本热辣红肿的脸颊好像被冰碰了,然后马上感觉到沁人心脾的凉,疼也消失了。
"这是怎么了,昨天还未见过的伤。"龙貉问他。
"回去晚了,又喝了酒,我爹打的。"叶空桑说起来很沮丧,不想却听见龙貉的笑声,本来对他爹无可奈何的叶空桑一听马上来了气,"你笑什么?我就不信你爹没揍过你!"
"真的没有,我爹死的太早,家里几位叔叔对我好,可是叔叔也不是父亲,不可能动手的。"
龙貉是王太子,即使不好,也有太子傅责罚,别人怎么能像普通人家那样对他动手,况且他的父亲的确过世太早,并且非常凄惨,他的父亲先封王太子龙沂是被先郑王子蹊下旨处以极刑,一刀一刀刮死的,这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的郑王昭瑞是先王子蹊唯一的儿子,已经六岁了。
"那你为什么这个时候到新州来呢?"
昨日既然知道他是封国人,今天这个问题就有多很多的试探,龙貉自然要咬死了说,"危城中自有重金。"
两国交战,出现在敌国中的异国人大概有两种,奸细和商人,而商人的身份最暧昧,即使所有关口完全封闭,商队也会旁人无法想象的方法把货物运进运出。既然叶空桑已经知道龙貉是异国人了,龙貉只有死死咬住商人这个护身符了。
不过听龙貉这样说,叶空桑笑意复杂。
"能不能说来听听?"
"往年这个时候就会有船队从辽东那边下来,带来一些人参,鹿茸和上好的皮毛,现在新州基本上已经封海了,什么都运不过来,只能陆上运,可是陆上也不安全,所以这边的货要比别处的价格高出十倍。只要我们把东西运过来,自然有重利。"龙貉说的其实是实话,可这不是他的目的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