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得咬文嚼字,说到最后连我都笑了,而他原本严肃的脸也变得十分柔和。
「刚才的话虽然有些玩笑,可句句属实,在下也的确有悔意。」
我转身见随从已经到了,于是让他们留在这里安抚刚才因为马而受惊吓的百姓。
见我上马要继续走,他拉了一下马的缰绳。
「等等,你做什么去?」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我有急事,耽搁不得。」
「你走这条街,前面依然这样人潮汹涌,以你的骑术是走不快的。」
他没有走开。
我听他这样说,真的笑了笑,招手叫了人过来,「给我开道。」他们恭身等候。而后又对周桥说:「刚才真的是事出突然,你看,其实我不想在闹市招惹是非。这位兄台,在下耽搁不得,可不想就这样让兄台走了,以后不知何时再相逢。寒舍就在谪仙楼外的那条大街上,周府,请兄台务必要到寒舍等我。」
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如此执着,后来也想,当时也许不是他故意的,也许真的是场意外而已,而如果我没有那样执着,就是另一番情景了。
想到这里不知为什么突然醒了,看着屋顶怔了一会。怎么会想到龙泱了?龙泱,这个名字的确比周桥更适合他。
那时我很信任他,甚至那个四岁郑王的糕饼也是他给带给王宫的,他还知道我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他已经走了这样久了,为什么不把这些传过来呢?有我在,他应该知道得多耗费多少精力。看来他还是不很精明。
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说,为什么不说他还念一些往日的情分呢?
是不敢这样想,如果做了这样的设想,那我的心等于又一次陷入了对往日背叛的伤心中。
周桥和龙泱在我的心中总也无法合成一个人,他们就像完全没有关系的两个人,但是有着千丝万缕连系,记忆和现实像两把锋利的刀,切割着他们的联系。
叹了口气坐了起来。看外面的天光不是很透亮,就知道今天是阴天。外面隐约有人说话,听不真切,于是高声问:「谁在外面?」
有人赶紧进了屋来,是凤玉。
「爷,起来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卯时刚过。」
「外面说些什么?好像有外人在。」
「宫里的苏袖苏公公来了,说郑王要召见。」
我一听赶紧起来。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报。」
「其实刚才小僮以为大人醒了,进来刚想报,可大人又说想睡一会,他就赶紧退了出来。苏公公说,是郑王吩咐的,要是大人没有醒,是不能叫大人起来的。」
听到这里越来越感觉有一些不寻常。子蹊自矜身份,不可能在天没有亮的时候召唤外臣入宫,即使亲近如我也断然不可能。既然不是子蹊,那就是朝廷的事了。
我一边换衣服,一边问凤玉。
「苏袖没说是什么事吗?」
凤玉则摇了摇头。
「没说,再说这事我们也没身份问,也就没有问。爷睡的时候我们把苏公公让到里屋也歇了会。给他端了杯定神的银杏茶,然后派了人在身前伺候着呢。等伺候您换好了外衣,收拾停当后就着人去请他去。」
我看了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散着,一直披满了后背,衣服已经整理停当了。
「不碍事的,叫人们请苏袖过来,我这个样子也许见不了外客,可苏袖是郑王近身侍臣,不算外客,再说君命不可误,已经耽搁了这么久了,不能再耽搁了。」
凤玉听了这话,赶忙出去叫了个门外听候差事的小僮去请苏袖过来。
「爷,已经叫去了,您先放心。我现在去厨房把今天早上煮好了粳米粥端过来,先让旁的小僮侍候盥洗。「
我听她说的很有理,于是让她走了,身后的小僮给我梳头。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思却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虽然总是说服自己要冷静,等苏袖进来就知道发生什么了,可总无法平静下来。
那小僮拿着紫檀木做的梳子,慢慢的梳理。因为要进宫,所以头发必须梳得工整方可戴上官司帽。今天他的动作也格外的慢,如此持续的动作增加了我的烦躁。
「好了,你先下去吧,头发不用梳了。「
我突然说了一句。
「可……「
那小僮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说,登时呆了呆,不知道怎么反应,我见他这样反而不好发作了。于是换了口气,平静了一些。
「你先下去吧,一会等凤玉回来了,叫她进来好了。「
「是。」
他把梳子放在我面前,躬身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眼前没有了一个侍候的,到感觉有些空,反正怎么都感觉不是很舒服。于是高声问了一下外面,「苏袖,苏公公怎么还没有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