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问师傅,他都什么时候坐过首席。」
「你师傅是如何回答的?」
「他说之前有五次。」
「哦?哪五次?」
「第一次是师傅的姐姐出嫁,师傅的父亲有病,他送嫁的时候坐过首席。」我喝了一口酒,继续说:「第二次是考中了秀才,家里庆祝的时候坐的首席。」
「那他一定不是个落难才子,至少进学了。」
我点头。
其实想想,那么久的事情就那场宴会我记得最清楚。
「第三次是文章夺冠,大魁天下的时候,国子监鸣鹿宴坐的首席。」
「什么?他到底是谁?」
「第四次是宣麻拜相,同僚喝酒庆祝的时候坐的首席。第五次是辞官归隐,郑王设宴,他坐的首席。」
「是前朝名相卢焰,卢绚蓁。」那个曾经权倾朝野,不可一世的宰相,也是天朝第一才子。
「但听说他辞官后不知去向,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你的老师。」
「是。他的下场算是好的,郑王最终让他走了。那个时候他不过才到不惑之年。我朝名相大多没下场,他算是好的了,也算不错……师傅说完了,下面的人一片寂静。」
他们能说些什么呢?面对这样一个人,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是什么也不能说,所以师傅就在一片寂静中走了。
我看着璐廷,有些话我不能讲,因为现在的我和卢焰当年有几分相似,一样是位高权重,一样的招人嫉妒。当时的师傅只有隐姓埋名才能生活下去,他不知所踪后让人们认为他已经死去,那样郑王也许会留他一命,可他要是招摇过市,郑王则一定会……
丞相不是王族,拥有权力可没有王族尊贵的血液,所以没有承袭的权利。一旦失去这样的官位,我们就什么也剩不下了。
权倾朝野的尊荣是一把剑,可以保护,也可以伤害。权相大多没下场,师傅算好的了,那时的郑王算是有情有义,子蹊会这样对我吗?
「好了,说说你吧。璐廷少年俊才,可有心上人?」
他被我问的有些不自然。
独自喝了一口酒,说道:「有,很久之前了。是一个贫家女子,父亲不同意,她嫁了旁人。没什么好说的。」
「也没见你娶妻。眼光太高了吧。」
是眼光高吗?我第一次仔细想这样的问题。
「不是。」
「哦?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敷衍。」
「就当是敷衍吧。」
我们边喝边聊,喝了好久,等我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可我看见了今天的第二个不可能出现在我眼前的人。
「苏袖,又是你。」我的神志不是很清醒,可还是看出了苏袖的不悦。
「郑王要宣诏大人。」不同平日见我的媚气,此时的他有一些刚硬。
我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是三更了,月已中天。
「天这样晚了,我又是这样的情形,怕君前失仪。」
「大人,您忘了,君有命,不能不从。」
看见他这样说,一丝转圜的余地也没有,只好说:「可否等我一会,我换一下衣服。」
「这也不用了,大人,咱家在这里等了多久相信郑王就等了多久,大人就这样去吧。」
我看了他一眼,这时凤玉送来了一碗醒酒汤,接了过来一口喝了。
「苏公公,走吧。」
看见凤玉有些担心的目光,我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安慰她。这个时候子蹊要见我,并且要他等了这么长的时间,饶是子蹊再宽宏大量也不可避免要发脾气的。
我骑着马,虽然我喝的有一些多,可如此夏夜躲在轿中也是一种浪费。
「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苏公公,如此美境莫要紧皱眉头。」仗着一些的酒气,我的话多了起来。
「都说周相是风流雅士,这样的情景也可以吟出如此婉转的诗。」
知他有些讽刺,可我并不在意。
文璐廷明天一早就走了,此时的我和那天送陆风毅时的心情有些相似,只不过,我不担心文璐廷,毕竟他没有担着多大的干系。一个微末小官,即使新州的局势在恶化,池鱼之祸都到不了他的身上,可是陆风毅不同,他身兼重任,一举一动都关系重大。可这些心思是不可以说的。
「看见这样的景致,一时多了一些感慨,还望公公见谅。」
「大人多虑了。」
「是吗?」
没有想到我的话他会听出什么来。
说话间到了。
苏袖也没有再我说些什么,我们规矩的进去,到了子蹊的寝宫外。我不以外会在这里,因为上次子蹊也是在这里见我的,这次,更应该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