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哐”的一声被推开,人高马大的花小莲扛着一架木梯子站在铁门里,被险险移开的水柱扫了一头一脸的水。
小林哈哈大笑着丢开了水管,小崂山拎起水管就要往小林身上浇,小林一个转身躲到了徐晓萌身后,惊得小崂山急急忙忙调转方向,却一个不小心浇到了小班花的灰靴子。
小班化跺着脚追着小林骂他是罪魁祸首,徐晓萌去帮花小莲架梯子,小崂山拎着水管伺机报复。
叶舟转过头冲黑猫愉快一笑,嘴上却故意叹道:“可不能再看了,这些个少男少女的鲜嫩肉体正散发出浓郁深沉的,诱人犯罪的青春香味,他们的笑容是毒药,他们的友谊是牢笼,这社会不知道是要用一秒钟还是用一百年,才能完全抹杀掉他们这一刻的快乐,哎呀呀,再看下去,指不定嫉妒心泛滥成灾的我就从这儿架起另一条水管,把他们集体扫射了。”
猫先生淡笑道:“这倒是好主意。”
叶舟却只是懒洋洋的不动弹,她安安静静趴在石栏上,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楼底下的那些个新鲜肉体。
猫先生也不说话,陪着叶舟,一样的安安静静。
过了一会儿,叶舟突然开口,说道:“我突然想起网络上流传挺广的一段话。”
猫先生问:“什么话?”
叶舟想了想,说道:“大概的意思是说,你有没有这样幻想过,有一天你突然惊醒,发现自己在高中的课堂上睡着了,现在经历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阳光照到你的脸上,让你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你告诉你的同桌,自己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同桌骂你白痴,让你好好听课。”
猫先生低低应道:“黄粱一梦。”
“是的,”叶舟转过头来看猫先生,眼睛眨了眨,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声呼唤止了声。
原来是楼下的小年轻们发现了他们。
“老师!”发现她的是徐晓萌。
小林闻声抬头,喊道:“老师!快下来,您可不许偷懒!”
其余人也高高地昂起头,一个个兴高采烈地望着叶舟。
猫先生说:“下去吧。”
叶舟点点头,“嗯。”
叶舟一踏出楼道间锈红色的铁门,就看到花小莲踩在高高的竹梯上,正抓着块抹布抹大门上方的镂花红漆铁条,小林和小崂山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扶着竹梯,徐晓萌正弯腰从水桶里拧出一块干净的抹布。
小崂山一看到叶舟,就笑开了,他高兴地喊了声,“老师!”
“你们小心点!”叶舟走到竹梯下,一边帮忙扶着竹梯,一边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小崂山还没说话,一旁的小林已经嬉皮笑脸地抢先开口了,他说:“这不是在家闲得无聊嘛?”
叶舟低低“哼”了声,笑骂道:“你这少爷的身子,来我这做下人的活,回头被你们家小辣椒知道了,还不得一棍子敲死我?”
小林眼珠子转了半圈,才要开口,话头又被另一头的小班花抢走了。
小班花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象征性地踢了踢小林的脚后跟,边笑边道:“就是他妈妈把他使唤过来的!老师您不用担心!”
“喂!”小林急得回头去捂小班花的嘴,小班花顿时反应过来,忙避开叶舟清清明明的一双眼。
只这么一句话,叶舟已经明白了许多事。
小林的母亲与郑老太太是多年的姐妹,对他们家算得上是知根知底,叶家如今只剩下郑老太太和叶舟两人,孤儿寡母的,靠得只是叶家这一栋楼的房租和叶舟那么点微薄的薪水过活,日子虽不富裕,倒也不拘谨,只是遇上过年这样的热闹日子,就容易显现出人丁单薄的苦处了,先不说劳动力不足的条件下要给一栋楼进行大扫除就是个心酸活,单只是那一顿团圆饭,往往就要让人唏嘘不已。
郑老太太脾气过硬,断断是不肯接受姐妹的帮助的,叶舟也是个打碎了牙齿合着血往肚子里咽的主,她们母女俩,其实都不好伺候,于是,小林和他母亲一合计,干脆叫上这几个年轻力壮的少年人,直接往老师家里一钻,管你愿意不愿意,借着打打闹闹的理由,把活儿先做了再说。
徐晓萌怕伤了叶舟的自尊心,小心翼翼地来拉老师的手,眼里有着被揭露了真相的窘迫,“老师……”
叶舟笑了笑,说道:“我什么时候变得让你们这样怕我?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什么时候这么敬畏过我?”
小崂山干笑了两声。
小林瘪着嘴嘀咕道:“老师自己不知道吗?您这一阵子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
叶舟不认同,习惯性低头去找猫先生寻求支援,问道:“我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