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地转过头,迎上他冷淡的眼神,“不觉得。人只有学会适当地向生活妥协才有可能快乐。”
他沉默,半晌,忽然“扑哧”笑出声来,吊儿郎当道:“妹妹啊,这种台词由你说出来不觉得很搞笑吗?”
我翻翻白眼没说话。
他从口袋里掏出紫水晶发夹,小心别在我的头发上。“真美。”他微向后退,忽而正色,“别误会,我是说晚霞下的发夹。”
“这说明我眼光好,下手准。”我不以为忤。
他笑而不语。
“萧然。”
离站牌五六米远的地方,一个中年男子微笑着略有些迟疑地喊。中年帅哥的模板啊,谁说混的好的男人一过四十就肯定有啤酒肚的。旁边站着人倒认识,美女蓝洛同学。她对我微笑着点点头。
男子上前两步,声音低沉而有磁性:“萧然。”
“萧爸爸好。”我脱口而出,别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个陌生的男子就是萧然的爸爸。他是跟他长的不像,萧然比较像他母亲,但父子间的那种感觉却是很容易让人看出来的。然后我开始迷糊了,蓝洛刚才跟他说话时明明是叫他“爸爸”的,而且他们的举止也是很自然的父女间的亲昵。这样萧然跟蓝洛又是什么关系,兄妹肯定不是,没听他提过有妹妹。难道是早已定下的未婚夫妻?!所以她也管萧然的父亲叫爸爸。看不出来嘛,萧然的父母思想够开放,他明明跟我一样,才十六岁而已。
我酸溜溜地瞄了眼萧然,美女就这样落入坏人的掌心了。
“你好,你是……”萧爸爸对我温和地点点头,我却觉得有股莫名的压力,传说中的不怒而威。
“我是……”
“车来了,你回去吧。”他忽然推我,话都没让我说完。我回头对那两个人局促地笑,结果他干脆把我的头也扭了过去。
“我让你不要讲话!”他的脸忽然冷了下来,阴沉的叫人不寒而栗。看我吓的舌头都捋不直了,他的口气又放缓了一点,“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我拉住他。
“干吗?”
“钱,坐公交车要零钱。”
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没办法用形容词来描述了。我干脆不看她,兀自对蓝洛微笑。她指指萧然,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没等她对我说什么,我就被塞上车了。
萧然一直没有回来。我坐在书堆里忽然觉得这些课本习题真的很无聊,发了几天莫名其妙的呆以后,学习的本能支撑着我继续是书山题海里扑腾。我给自己找来了很多数学题,一条条地做下来,心也慢慢地安静。我借口他暑假作业落在我家了去他舅舅家找过他一次,但老校长告诉我他那天走了以后就没有回来。
“这孩子比我教过是所有学生加在一起都难琢磨,要是有你一半乖就好了。我估计他的作业他恐怕自己都忘了,你帮他带到学校吧。难得,他也肯写暑假作业了。”老校长絮絮叨叨。
我大窘,幸好校长没有翻开来认真看,否则一定会发现那其实不是他外甥的笔迹。
走到街上的时候,我的笑容慢慢被风吹散了,莫名的惆怅像是消弭于无形又像是隐进了心底的最深处。我摇摇头,轻轻拍自己的脸,嗨,任书语,你该去背英语单词了。
开学的时候,林风看见我,从教室的那头跑过来要来个重逢的拥抱。我毫不迟疑地一脚把他踹到边上去。萧然站在教室的后方,一大堆男生围在一起。林风的大呼小叫也没让他抬一下头。我把东西放好,想过去把作业给他,想想又算了。外面浓荫如碧,可是美丽的夏天实际上已经偷偷溜走。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很多事,我宁愿保持糊涂的状态,仿佛清楚,完美会在了解的瞬间灰飞湮灭。与其让自己难过,不如退而远之,保持最初的那份信仰,这样我们会比较容易快乐一点。
班干部还没有选,我被老师任命为临时班长。这样,收暑假作业的时候,我把他的作业偷偷塞了进去。老师在讲台上宣读没有交作业人的名单时,他眼里闪过讶然,飞快隔着两组的距离瞥了我一眼。座位是大家随意坐的,等稳定下来,老师再重新调整。我看着黑板,面色始终平静。
等到一个星期后选取班干部前,我找到班主任,坚决要求辞去班长的职务。他本来是想让我接着干下去的。从此以后,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
从我的位子可以透过窗子看到水池里大朵大朵的睡莲开的娇艳,很奇怪的景象,宿舍楼前的几株桂花都已经迫不及待地发出浓郁的甜香了。这些莲花依旧骄傲地开着。凌波微步,罗袜生尘,那是形容洛神的,可我看着这些骄傲孤单却又怡然的花朵时,却蓦的想到了这两句。思绪开始一路的蔓延,我想到了甄氏,这个在野史中同时让曹家父子为之疯狂的美女。才子佳人小说里,民间传说中,她总是被塑造成心仪曹子建最后却阴差阳错委身于曹丕的形象。没由来的,我却认定,她爱的必然是曹丕。而最后两人以悲剧收场只怪他和她都太过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