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配合倒让萧然有些不知所措,帮我整理好衣领,他沉吟了片刻,说:“还是先去医院处理伤口吧。”
当然不好吵醒门卫,我们是番强出去的。干这我没经验,萧然却是熟门熟路,围墙有一段老墙不算高,他帮忙搭把手,我就顺利地过去了。
五月的夜晚,街上很宁静,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的又细又长。我不想讲话,本来是很想跟别人说说心里的委屈的,可是看到他的时候,又忽然觉得说什么都没有必要。他跑出来找我,想必已经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时静静的吁出一口气,居然也有隐约的白雾。这是我面对问题时的习惯,自己慢慢想,慢慢思考好最坏的恶果,再考虑自己是否能够承受。只要可以,就义无返顾地去做。可是这次,我确实没经过大脑思考,当时是气急了,根本顾及不了太多。也是,我都已经暴走了,思前想后还叫什么暴走。
处理完伤口已经近三点了。想想回去也没有觉可以睡,我俩干脆坐在麦当劳里面等天亮。
“看来心情确实是差到家了,连鸡腿都不要吃了。”
我白了他一眼,“谁说的,我不过是想减肥而已。”
“吃东西吧,放心地吃。别怕明天的事,大哥是白叫的?我怎么着也不能让人欺负我妹子啊。”
“我怕我会被处分,我得罪生活老师了。而且夜不归宿,只要宿舍的那几个再齐心协力地咬一口,起码是警告处分。”我拿勺子把奶昔搅来搅去。夜不归宿这事可大可小,小到男生比方说林风之流完全无视隔三岔五就溜出去包夜,大到可以被学校处分。关键是有没有人紧抓着它做文章不放。
“处分而已,又不是要你坐牢。”他笑嘻嘻的,不以为意。
我的脸登时就煞白,其实直到坐在这里把前后事情捋了一通,我才开始想清楚我有多莽撞,不禁后怕起来。
“别,别,别。这种事情你还真禁不起逗,开个玩笑就把你吓成这样。”他抓起我的手,轻轻地拍打,“不怕,不怕,不会有处分的。什么事都不会有。你现在胆子怎么这么小,手都冷成这样了。”
我抽回手,缩进袖子里,闷闷道:“奶昔冰的。”
他哑然失笑,从桌子上方探过手拍我的脑袋,我朝他翻白眼,忍不住笑了。
半晌,我下定决心拿起鸡肉卷,漫不经心道:“我的胆子确实变小了很多。你最初认识我的时候我大概还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因为我觉得自己很优秀也很努力,只要我认真去做了,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属于我。可是后来碰见了那些事情,让我开始怀疑生活是否如我想象中的样子。我很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诸多的不公平,有特权,有照顾,有后门。可是这跟我真正遇见这些事情毕竟有根本上的不同,一种是过客,悲欢离合过眼云烟,最多感慨唏嘘两声;但另一种却是切身体会,眼睁睁地看自己被别人用卑鄙手段暗算了却无能为力。你还记不记得初三的时候我被人挤掉J中名额的事,那时候你告诉我,如果我是最优秀的,那么我就不会被别人取代。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同时,如果没有那些背地里使坏,我照样不会被取代。优秀的定义是什么,只要他们想找理由玩阴的,我就永远不够优秀。我真的真的很讨厌这些事,可是我又没办法改变,所以我害怕,我怕自己沾上了任何污点都会洗刷不掉,然后就万劫不复。——好啦,你不会有这些烦恼的,我喜欢胡思乱想,随便说说,你就随便听听,不要往心里去。哎呀,不要这种表情,女生多半爱胡思乱想的。”
我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无计于施的时候干脆用手去挡他的眼睛。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沉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那样说会给你造成这样的影响,别逼迫自己了,你已经很优秀了。别担心,还有我呢,你不会有事的。这次不会有事,以后也不会有事。”
“哪有,我哪有逼自己了。只不过我这个人很无聊,不看书学习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事情。最悲哀的是我写作业时居然还觉得蛮开心的。”
“怪胎。”他摇头,拉我起来。当时我也没意识到被他牵手走有任何不妥,呃~准确点讲,我根本没注意到我的手正被他牵着,只觉得手上好象还蛮暖和的。
走到学校的时候,天才蒙蒙亮。门卫大叔看到我们,热情洋溢地打招呼:“两个小家伙来得好早。”汗——如果他知道这两个来的很早的同学实际上是彻夜不归,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可想而知迎接我的仗势有多大。在杜大小姐的闹腾下,早自习还没结束,班主任、年级主任、教导主任已经在办公室里如三座大山,我怀疑校长没出动是因为他老人家还没有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