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我的话不置可否,眼睛始终看着我不说话。空气奇妙地静谧了下来。
教室里一簇簇小小的火苗逐渐多起来,有蜡烛的同学多半已经把蜡烛点燃了。幽黑的教室是旧时元宵夜的秦淮河面,点点的烛光是在湖面飘荡的灯笼船。没有谁再说话了,大家似乎都被这种奇异的安静震住了,生怕自己的一个不留神就破坏了这种和谐而微妙的美好。
“大家唱首歌吧。”从办公室赶来维持秩序的班主任突然开口,“文辉,你是文娱委员,你给起个头。”
如果此时从远处高楼传来飘渺的歌声一定会很有意境,可惜文辉给起的头是《歌唱祖国》,她的声音甜美清亮,可是这个时候唱这首歌实在是不伦不类了点,而且没几个人能飙那么高的音。班上立刻有人嘘声,除了几个女生,谁也没有应声唱下去。老师也说换一首歌吧,结果她赌气不肯唱了。班上的气氛突然凝滞下来,班主任的干笑声极为尴尬。
“明天就像匣子里的巧克力糖,什么滋味,充满想象……”细微而清晰的歌声打破教室的寂静,声音出来以后我才意识到是我在唱歌。好在立刻有同学反应过来附和着唱了下去,刚才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女生基本上都会唱这首歌,不会唱的男生就安静地听着,倒没有谁表现异议。
一曲中了,灯突然又亮了起来,大家集体发出不满的嘘声,静谧的美好时光就这样匆匆忙忙结束了,所有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我有点不敢看文辉的脸,希望刚才黑暗里她没有分辨出来是我起的头,否则以我们目前的恶劣关系不知道她要在心里恨成什么模样哩。
“不错嘛,平日不出声,偶尔露峥嵘。”萧然戏谑地用笔敲我的头。
“那是那是,也把看看咱是什么样的人才,这种事情还不是小CASE。”我大言不惭,实际上这首《一千零一个愿望》我也只会唱开头的两句。
因为电来的太迟,离晚自习下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班上的同学很难继续安静下来写作业。整个教学楼里也是乱哄哄的,班主任索性让大家把这段时间当课间使用了。晓谕跑去食堂买夜宵了,我理着桌子上的书,思考还有哪些练习册没有完成好,想起物理还有一题没折腾出来,立刻充分利用后面的资源。萧然看完题目后,照例会训斥我,这么简单怎么就想不过来。人一旦麻木以后就会无所谓,像我,无论这个毒蛇说什么都听而不闻。不过他还算厚道,说归说,讲解题目倒是不遗余力。听不懂,再来一遍,再不懂,图形手势一并上,要是还不明白就从头开始,尽管中间会夹杂着“八戒都可以收你当徒弟了”的感慨。我的脸皮在骂声中成长,已经可以嬉皮笑脸地回答,哦,原来帅哥你是八戒的师傅唐僧啊。
萧然又找了道同类型的题目塞给我,自己跑到窗户边看风景去了。我看着题目,努力按照他讲解的方式去理解强化。一步步慢慢地把它转化为我的学习产物。
这时候,一个坐在后面的男生忽然跑过来跟我讲话。我关心自己手里的题目,虽然出于礼貌,状似认真地听他讲话,其实脑子里全是圆周运动。他絮絮叨叨罗嗦了半天,我才勉强听懂他是在说另一个男生邵聪的事,总而言之,邵聪家世背景雄厚人很好之类的云云。我漫不经心地“嗯嗯嗯”,心里不耐烦地要命,拜托,同学,我很忙的,没工夫陪你磨牙。
“班长,你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男生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散漫,不确信地问了一句。
“听到了。”我微笑,“可是这关我什么事。”
男生愣愣地看了我半晌,抓抓头发走了,我立刻继续我的物理大业。
“他刚才跟你说什么。”萧然坐到了晓谕的位子上。
“不知道,莫名其妙。”
“你怎么回答他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嗳,大哥,这个星期天下午你能不能别出去玩,帮我说一个电磁章节好不好,我挺混的。”
“行,反正也没什么事情。你真这么回答他的。”
“废话,我能怎么回答。本来就跟我没关系么。嗳,你看,这样做对不对,我发现我还是得画图直观以后才理解的好。“
第 27 章
“你看着我作什么?”我警惕地弯下身子在晓谕的抽屉里搜索镜子,晚饭我是靠一个面包解决的,脸上没理由会留下饭粒之类。
“嗳,你注意点形象。”因为他正坐在晓谕的位子上,这样我弯腰实际上头就靠在他的胸腹部了。萧然站也不是,向后退也不是,脸色尴尬的不行。我回过神来也觉得超级不好意思,镜子当然是找不起来了,索性粗声粗气作恶女状,干笑两声,继续把练习册翻的哗啦哗啦响。教室里已经几乎没有什么人了,难得放风,多数同学都跑到走廊上跟在其他班的朋友聊天。刚才还沸反盈天的教室一下子突然安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