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学校要求全体师生步行前往,总算是扫轻了几分春游的气氛。漫长的人龙,走出去的仗势还是很瞩目的。每穿过一次马路就会造成一起小型的交通阻塞。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恪守规章制度,一语不发向前走。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些三三两两的意思了,几个人齐头并进,说话排遣行程的无聊。
晓谕排在我前面,走着走着,我们俩就很自然地并排了。她是动漫迷,给我讲她看过的漫画故事。说来也真是失败,我看不懂漫画,对于画面,我似乎天生缺乏一种敏锐。那些分散的画面很难在我脑海中形成连贯的故事。
幸亏我们高考时不会考漫画。
“书语,昨天你去生物老师办公室的时候,班主任到班上来让我们四五人分一组,等到了雨花台,集体活动以后有三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那时侯就以小组为单位活动。我帮你报了我们组,咱组连你在内一共五个人,组长是文辉。到时候我们一定好好玩一玩,秦歌说那里风景不错。”
“说到秦歌,你们俩到底怎么样呢?”
“能怎样。我也不知道,真的,我也挺糊涂的。反正我是肯定没勇气告白的,我害怕到时候会连朋友也做不成。”
“你千万别先开口。随便你笑不笑我老土,我一直认为女生在某些方面就应该像公主一样矜贵,这样的矜贵才会让你有机会去体味被宠爱的感觉。嗳,别笑,我可是很严肃地告诉你。不过事事难料,说不定你主动出击效果会好,你家那个秦歌同学我看也挺够闷骚的。”
“闷骚~哦,任书语——嘿嘿。”她笑的一脸荡漾的恶趣。
“说什么呢,笑成这样。”萧然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旁边。肩上的包塞的鼓鼓囊囊的。
“没什么,什么都没有。你跑来干吗,有事吗?”我连忙捂住晓谕的嘴巴。世界上最恐怖的事莫过于断章取义。
“班主任要你把咱们班的队伍整理一下,校长他们快过来了。”
“行,我马上去弄。”
我挨个走过去低声叮嘱同学,队伍稍微整齐了一些。等到校长一行走过去,大家立刻该怎样还怎样。
雨花台烈士陵园占地面积不小。不知道是不是时逢清明的缘故,里面虽谈不上人头攒动,也时人往来如织。大片的苍松翠柏营造出的阴凉肃穆让我的心忽然多了种沉甸甸的感触。我一向避免让自己看到过于压抑的东西,也许是因为我的内心深处并不阳光。在这篇美丽的土地下埋葬了无数个曾经鲜活的生命,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所以这里的植物分外肥美茂盛。我被自己的匪夷所思的想法骇住了,不由得毛骨悚然起来。高大的乔木间,四月的清风拂到我身上时竟也似乎带着阴气。这是我自小学参观南京大屠杀纪念馆之后不曾再有过的感受。我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
“书语,干嘛,你还觉得冷啊。”晓谕迷惑地看天上的太阳,光芒万丈,白花花的耀眼。
“没什么,就是有点疹的慌。”我摇摇头,勉强笑道,“难怪人家说去过一次奥斯威辛集中营的人此生绝对不会想去第二次。”
“得,姐姐,你能不能别提那些阴森森的。呆会儿我还是在外面呆着,里面的展览就不去看了。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小时侯我爸带我去南京大屠杀纪念馆,看到好多拳头大小的颅骨,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陪同的人告诉我那是婴儿的头颅,可把我给吓的,一夜都没敢合眼。文辉胆比我大多了,看完以后还是没事,直说不如去游乐场玩。嘿嘿,她爸就是搞文教的,要是被文叔叔听到了一准骂死我们。”
“我小学时也去过。我们学校弄的叫彻底,回去以后还让我们看《南京大屠杀》那部电影。结果那天晚上我死命不肯一个人睡觉,非往我奶奶被窝里钻。我们家有一老式的大橱摆在我奶奶房间里,上面还有日本鬼子刺刀刺进去留下的缝,据说我家的一个姑奶奶就那样被活活刺死了。我看着那个橱子,就好象刺刀白晃晃的光在我眼前晃一样,我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底下缩,最后整个人全躲到我奶奶怀里去了。就这样,我还做了一夜的噩梦。”
“哈哈哈——任书语,想不到你胆子比我还小。行了,一会儿你跟着我,咱们就别到纪念馆里面去了。真庆幸我没生活在战争年代,否则左右为难。做叛徒,遗臭万年;不做叛徒,他们能折磨的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想我们还挺幸福的,什么霉事也没遭到。举目全球,倒霉的一拨接着一拨,美国人那么嚣张不造样有‘9?11’,还是做咱们中国人比较安全。”她笑眯眯的帮我把背上包里的冰红茶拿出来递到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