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剩下的你可以明天早上吃。面包这种天气也能保存两三天的。”
我转头看萧然。他对我笑笑,拍拍我的头,轻声说,走吧。
舍友们也没嘲笑我。唉,我就是这种人,狠不下心,EQ也始终高不了。
我们沿着那条著名的古运河慢慢往回走。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微薄。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夕阳在我们的身上镀了一层浓郁的金色,我们的眉眼,都印染了奇异的光芒。我偶尔会想,如果画面静止,谁能够准确地分辨出朝阳与落日。刚开始的时候和事情的终了是如此的相似,生命就是一个永无止境的轮回。
有些快乐,又有些惆怅。我不知道明天的阳光会怎样,我只想努力汲取今天的光芒。萧然也在思索着什么,他没有说话,眼睛盯着散落无数金芒的湖面。那条运河,流尽了几世的繁华,印证了千年的沧桑。
四目相对,我们彼此微笑。
大姐在前面蹦蹦跳跳,她大声喊道:“有奖竞答,杨柳为什么叫杨柳?”见没人应答,她又摇头晃脑地自鸣得意:“没常识了吧。杨柳杨柳,当年隋炀帝杨广下令开凿京杭大运河后,乘水上行宫从京城而下,见运河两岸草木枯芜,极为不雅致。于是下令广植垂柳。旁有佞臣溜须拍马,说,陛下令河水两岸碧影重重,柳树因陛下恩宠而尊贵,陛下当赐垂柳国姓:杨。所以此后柳树便被称为杨柳。”
老三老四极其捧场地热切鼓掌。
我微笑,甜甜地问大姐:“敢问这位才高八斗的女中子建同学,‘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出自何典故?这其中的杨柳又应当作何讲?如果我记忆没有发生如此严重的偏差的话,《诗经》好象是隋朝以前很久的事。”
大姐语塞,呃呃了半天,在河堤上蹦来跳去。跳着跳着,她口袋里的手机就“扑通”一声掉河里去了。滚滚运河南逝水,浪花卷走手机。
大姐“啊啊啊”的尖叫,我的手机,我的诺基亚!这回换成我们一个个过去摸她的头,不难过,命
中注定你们没有缘分成为主仆,命中注定你要从它的奴役中解放出来。
大姐哭,我难过的是明明它昨天掉进火锅里就是在暖身,我怎么还没看清楚它的企图又浪费银子送它去修理。
萧然笑,说,你的朋友很可爱。
可爱?是可怜没人爱还是可以值得爱。
我看他,选择疑问句好难思索出答案。
大姐要参加院里的“激情60秒”演讲比赛,我们宿舍一早说好的要全部去捧场,用她的话说,就是输了比赛也决不能输了排场。
演讲比赛在阶梯教室举行。我们去晚了,前面的黄金地段早就被人一抢而空。五个人随便找位子坐下,大姐去抽号。离比赛还有半个小时,前面的嘉宾席和评委席上已经座无虚席。我对大姐比画了一个“V”字手势,她挥挥手示意没问题。
主持人一一介绍出场的嘉宾,当报到“唐逸晟”这个名字的时候,前面传来一片哗然。后面有学姐兴奋地喊“是他啊,真的是他啊,早知道他会来我们就早一点过来抢位子了”。萧然正手忙脚乱地帮我拍背顺气,因为我在听到主持人的名字恶毒时候不小心被正喝着的酸奶呛到了。
“糖……糖异生?”我用力地咳嗽,有没有搞错,还有人叫这么好玩的名字。旁边老三和老四也笑了起来,糖异生,唐医生,他要不从医,第一个就对不起他的名字。
我接过面纸擦干净嘴巴和手,勉强边笑边给萧然解释:“糖异生是我们专业课上的一个名词,就是说其他非糖物质转化为糖。这人的爸妈也忑逗了,居然给他起这样的名字。人家是三岁看老,他是一生下来就定终生。”
比赛的主题是“爱情”。演讲者的表现大同小异,不外乎述说自己的经历抑或阐述自己的爱情观。最逗的是一个女生在上面居然列举了她的男友标准一二三,什么身高年龄相貌籍贯学历一应俱全。我们在台下乐不可支,瞧这假公济私的,都变相征婚了。
大姐演讲的题目是《可以不爱,但请不要伤害》,比赛前我曾经看过她的演讲稿,当时并没有什么感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萧然就坐在我身边的缘故,忽然间,我想起了高中时的旧事。那时的我,真的是太过于自以为是。
“年少的我们,还没有办法理解到别人说出一句‘我喜欢你’需要多大的勇气;被告白,不仅不高兴,反而会因为他不是自己心仪的对象而愤怒。那时的我们,太年轻,少不更事,察觉不到自己的冷言冷语对别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甚至会自私地想,谁让你没事来惹我。等到回首往昔,或者自己经历了同样被拒绝的痛苦时,才会明白当日的伤害已经造成。即使再愧疚,再想极力补救,心被割开了一个口子,汩汩地流着鲜血,怎样也无法恢复到最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