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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看千秋(《千年泪》修改版)(151)

我听着棋子落在盘里的声音,清脆悦耳;不由轻轻地微笑,灵妃娘娘听而不闻装聋作哑的功力可是日渐见长了。

洛儿听奶娘回来禀报,头也不抬,继续把玩着手里的棋子,乌黑莹亮的双合突起的圆盘捏在她雪白的柔夷里,衬的黑的越发乌亮,白的越发皎洁如白月光。她仿佛在苦苦思索下一步的棋路。半晌,反应过来奶娘还在底下候着,随意道:“看院子里的婆子哪个想吃,就赏下去吧。”

话音一转,又催我:“哎——你快点,一步棋要走多久。”全然忘了该走棋的人是她自己。

楚天裔担心我早晚在园子里走动,寒气袭人,会着了凉。我有不良前科,无论如何他都不肯再相信我的身体状况。什么时候升格为娇

弱的豌豆公主了,真有点哭笑不得。然而他坚持让我不要再来回跑。洛儿赶紧叫人把套间暖阁子收拾出来,安排我暂且住下。他这才放下心来。

我不高兴跟楚天裔单独见面,从小未受过三从四德的熏陶,即使清楚在古代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心里头也难免存有芥蒂。

人就是如此奇怪,永远贪婪,永远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心理建设要慢慢做,我什么不多,惟独不缺时间,不急于一时半伙的工夫。这样子对三方都好,客套地推脱了几句“不好打搅妹妹”之类的话, 也接受了这个安排。

洛儿身边的一个大丫鬟专门供我使唤;有赵嬷嬷亲自照应,寝食起居,安排的极为妥帖。这位忠心耿耿的老太太因为她家小姐对我亲近,故而也待我特别友善。我不好意思把自己屋里的人全开到她的地盘混吃混喝,左右这里没有多少事情,人多眼杂的反倒容易生出事端,便放弃了全班人马开到瑶环轩的想法。嘱咐鸳鸯跟绿衣在家看着,自己安安稳稳地在她处住下。对外借口两个病人一起养病也方便些。

两人呆在一起,不外乎下棋说闲话。我也不介意多了个听故事的听众。也许是因为她的名字里也有个“洛”字,我从开始便对她有一种亲切感,加上她的性情爽朗率真,甚合我脾胃。处久了,感情越发深厚起来。我不是一个不明理的人,既然清楚关于她怀孕的这件事,谁都没有错。自然也不会钻牛角尖,自己给自己心里添堵。

我对胎教的迷信已经根深蒂固,每天必然要对着她的肚子念上半个时辰的“子曰”,相信这孩子今后有机会成为一代鸿儒。楚天裔听说后不以为然,说:“你应当给他读《尚书》。”我不好意思告诉他,《尚书》上的字,我不认识的足有三箩筐,便老气横秋地跟他讲,先贤有云:半部《论语》治天下。他面容微耸,脸色严峻地训斥我:“胡说八道。”我懒得就这个话题再讨论下去,边垂手虚心受教。心里却在死命地想,那个先贤究竟是谁?以前为了写议论文准备论据明明背过的,现在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洛儿居然嫌我用竹笛吹出来的旋律优美绝对适合催眠的《小夜曲》听上去像狼嚎!暴受打击的我放弃了每天给她肚里的娃来上两段莫扎特的宏伟计划。

说不定中国古代的一代音乐大师就是这样被毁掉的。

忽一日,洛儿叫嚷着要吃芋头,一早起来时她吃的半碗荷叶莲子羹已然吐了大半;难得有想吃的意思,奶娘连忙亲自监督小厨房给弄去了。孕妇的口味多古怪,我记得我的老板曾跟我们回忆他天寒地冻的冬夜里,骑着辆老叫驴(顾名思义,除了铃不响,浑身都响的二手自行车),穿越大半个城市,为害喜的师母去买一碗小馄沌,因为她坚持说“只有那家的不腥”。结果回来以后,她又嫌馄沌散了,叫他自己吃。

一大盆热气腾腾的芋头端了上来,洛儿却仿佛忘了自己刚才还一门心思地想吃它。奶娘叹气尝了几口,她一向与我们同桌而食。我小时侯吃这东西吃腻了,因为地处水乡,芋头在我们那里极便宜;到今天都不待见它。剩下的,全赏给了外面的丫鬟婆子。

洛儿对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唉声叹气,不能吃的人面对美食是一种折磨。我告诉她,身为孕妇一定要加强营养,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多吃些。她用酸菜肚肺汤泡了半碗米饭,就着野鸡酱瓜勉强扒了几口,就噘着嘴巴放下筷子,忿忿道:“就是他害的我吃不下东西。”说的奶娘也忍俊不禁,拿茶水给她漱口,笑言:“阿弥陀佛,我的小姐,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纱衾送了一包人参燕窝来,说是王爷特意赏下来给我们养身子用的。我们连忙谢过,留她坐下喝茶,她坚持还有一摊子的事情要处理,只少许坐了片刻,吃了几颗橄榄便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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