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阴山五千年之刑,将神木之花的元神重新洗炼,过往的纷纷扰扰、爱恨纠缠,亦随着那万魔之怨烟消云散。
越云初在小楼里待了一阵,便出来在谷中漫无目的地走动。瞧看此地云水绮丽,钟灵毓秀,确确不负忘忧之名——
谷中精灵不少,只是越云初却不知为何那些花精一见自己便全如鸟兽散般躲了起来,他是自知自己面向生得凌厉,远不如那人和蔼。
那人……是极俊的,周身笼着一股令人肃然的正气,却又凝着平和的柔光,叫人一见便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意。
尤其,他看着自己的时候,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越云初苦恼地想了一阵,却为理出半点头绪。就这样,在谷中逛到了快天黑,然后远远就看见一道金光飞来,罗小楼便身姿卓然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们静静地对视着,越云初坐在一颗大石上,不晓得为何,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握住那人的掌心。
他微微顿了一下,就将他带了起来。
“原来你在这里。”罗小楼拈起他肩上的落花。
残花带香,他将它放在鼻间轻轻一闻。越云初却觉得有些扎眼,不由得伸出手将他手里的落花接来——他发现,他还是喜欢那双眼只看着自己。
残花落地,罗小楼也只觑了一眼,而后便满心地凝视着他,道:“走吧。”
他牵着他到一座月亭,石桌上摆了几样酒菜。他们对酒望月,罗小楼与他说了一些上界规矩,越云初专心听着,不反驳也不插话,似乎要把这些话都铭记在心中。
罗小楼说到最后却又一笑,“这些你听着便罢,只要别犯了大忌……就是犯了,横竖有我护着。”
有我护着……越云初心中顿时泛起阵阵涟漪,他凝视着眼前之人。
月华如炼,他长袍拽地,手握酒觞,回头望来之际,似已微醺。
越云初伸手将他手腕按住,罗小楼止住动作,目光涟涟,却听他说道:“酒多伤身,还是少喝两杯为好。”
湛龙千杯不醉闻名上界,从过去到现在,敢拦着叫他少喝点的,除了他那惯到天上的徒弟,没有别人。
百花酒醇香诱人,罗小楼不免有些贪杯,可既然是他说的,不管是什么话,他都会听。
越云初只看他面上微红,身上却又好似笼着一层淡淡白光,瞧得久了,竟恍惚亦有几分痴醉。
夜色深浓,一个花精变的仙奴负责收拾,他和他一句别过。
越云初躺在榻上,辗转难眠,一闭上眼满心都是想着那出尘身姿。他陪着自己在太阴山下待了五千年,他却从没问他缘由,不是不想,却不知是在顾及些什么……
——也许,只是害怕,原因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罢。
谷中日子平淡,罗小楼怕他烦闷,遂交给他一本心法好好修炼。
除了修炼之外,其他时候,他二人或下棋闲聊或在谷中闲逛,悠哉日子过得飞快,半年就这么一晃而过。
某日,越云初刚起来,罗小楼便来敲门。
“近日我得出门一趟。”
罗小楼细心将诸事交待一番,刚要扭头,却被人拽住袖子。回头一看,便看越云初正拧眉盯着他。
“什么时候回来?”
罗小楼略作思考,后回道:“多则一月,少则十日。”
“……”越云初沉默下来,只看那容姿过人的脸上满满都是不虞。罗小楼回过身来,伸手轻轻地将那纠结在一块儿的眉头往上一推。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越云初遂放开来,抱手别过身去。
罗小楼走开几步,忽然胆向横边生,掉头回来快步走上去,搭住越云初的肩头微微抬头,唇轻轻地在他脸上一擦而过。
那张脸腾地一红,好似百花争艳,晃得罗小楼眼前一花。
……美色误事,前人诚不欺我。
“我走了,好好看家。”
“嗯……”
越云初瞧着不远处的天际,一条金龙隐匿于云间。他抬手摸过那个人刚才吻过的地方,满心满腔忽然注入了什么,多得快要将他淹没……
——不知是不是因着这个吻,罗小楼前后来回,用了不过五天。
越云初在静坐时感觉到了动静,从漫漫识海里退了出去,穿上鞋便急不及待地赶过去。
“祖师兄,孤瞧你这宝地儿好是好得紧,可惜就是太清净了些,不够热闹——”
那陌生的声音让越云初脚下一顿,抬头看去,便见一个玄衣男子一手横过罗小楼的肩。那男子生得一双狭长媚眼,眼角一抹瑰丽的紫色眼影,五官更是华丽精致,他听见步伐声,扭头见着了越云初,陡然双眼发亮,嘴上却慵懒道:“诶,原来这儿还藏着个绝色美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