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他终于开口了,这是这些天来他所说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黯哑,有着极深刻的痛苦。
“不!”他拥住他,“吃一点东西,为我吃一点东西吧。为我!”
他沉默。
良久,他站起身来,轻轻挣脱他的怀抱,“让我静一静。”他往林中走去。
看着空荡荡的臂弯,他只觉得冷:这是他第一次挣脱自己的怀抱!
也是第一次多日来对自己不理不睬。
他,可是要离开他了?他开始觉得惊慌起来,他不能想像,如果真有一天,他真的离开自己时,自己会变成怎样?
匆匆追上去,“破玄!”
他定住身,回过头来,静静看着他。
夕阳余晖给他向来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增添了几许柔和,此刻他看来,竟然美得让他,心痛。是的,他真的心痛--看他如此折磨自己,他真的不舍!
大步走上来,他坚定说道,“破玄,我不许你再这样消沉下去。你是我的,我不容许你如此折磨自己的身体!”在这一刻中,他是真心诚意爱惜他。
他笑了,“我是你的吗?”他笑得悲怆,如果是在数天之前听到这句话,他愿用生命去换取,而如今……
在般若用了自己的命代且初身死之后,且初难道还以为自己还可以无动于衷,继续沉迷于这段无望的爱中吗?
定定的看着爱了这个男人,他的面容是不可思议的平静,
“且初,我累了。追逐这么久,我却永远得不到你,我已经厌倦了。”
他心跳得极快,更有着不好的预感,却仍能镇定的,等着他的下文。
“我要离开了。且初,我不会再见你,永远不会。”
说出这句话后,他微微笑了,随后,梦游一般的走入林深处……
雾如流水一般弥散在林间。
重重浓雾中,突然传来一阵歌声,“……情怎堪别?情怎堪离?情是伤,情是痛,情是痴,情是苦,情是空。可怜众生,错在情多……”
歌声空灵,更带了种游离于世人之外冷眼旁观世情的漠然。仿佛歌者已经看透情之为物,误尽苍生。
歌声越来越近,一个女人从浓雾中曼步走来。
那女人,黑发绿眸,美艳倾城。
见到来人,上官不由惊呼,“曾(chen)经!”
曾经是他幼年时遇到的异人,她教他一切:天文地理、内功心法,武功阴阳……如果没有曾经,绝对不会有如今堪称天下无敌的他。在他十八岁那一年,曾经离开了,十多年来,再出没有出现过。
惊艳似的看着她,从见她第一面起,直到现在,她的样子完全没有改变,永恒的年轻美丽。
女人在叹息,“情之为物,误尽苍生。破玄,没想到,连你,也难逃情海。”
心中有很多疑问要问,但那么多的问题掺在一起,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曾经笑,“很惊讶我会出现,是不是?”仍是一迳慵懒的笑,“我本不在人间界,但感受到你心中的痛苦、无奈,于是我越界而来。”
曾经不是凡子,他早就知道,却从没听她说得这么直接。
“很好奇我所说的一切,是不是?”曾经仍是笑,“弄不明白就不要弄明白。你只要清楚一件事:我关心你,我爱护你,我希望你活得好。”
她关心他、她爱护他,他从不怀疑,自幼到大,一贯如此。
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让他完全不怀疑、完全信任的人,那就只是曾经了。
他突然上前,紧紧抱住她,“曾经,曾经,怎么办?般若死了,她为了我,死了……”
终于放声哭了出来,毫不掩饰的,一如,一个孩子。
在这个人面前,他从不需要伪装,他的一切,她知道。
她抚着他的发,低声道,“我知道,一切我已经知道。”
他痛苦,“我不能原谅自己。为了爱一个人,牺牲了般若。在知道般若可以救他代他死时,我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且初,舍弃了般若。”
“般若她是心甘情愿。”
在她怀中,他低低叙述着,“曾经,还记得吗?小时候,般若总爱追在我身后。她能认识你,跟你学术 ,也是因为追在我身后,才认识你的。后来,父母死了,是般若和我合力杀了教中那些叛逆。那么温婉的女子,却为了我,不惜双手染上血腥。又是为了我,她嫁给了且初……她的一生,为我所误。”
她对般若没有任何感情,只因为他,才教她术。和般若相处甚好,也不过是因为如此做能让他开心而已。自己一向是个无情的人,如果不是破玄他们三人在她成形时,给了自己血,自己对他们仍是无情的。可是,谁叫自己接受了血,和他们有了情感联系--关心他们,就像是关心自己一样,她再怎么不爱人,却爱自己得很--现在,破玄因般若之死,伤心欲绝,那她得想个办法,让他不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