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相处,我还不明白这人的性子?此时他越是平静,发作起来就越是可怕。摇摇头,为陈顼的不知收敛而惋惜――看来陈顼很快就要倒霉了――世上有哪个皇帝能容忍属下跋扈至此?即便是亲兄弟,但若威胁到皇权,一样会被毫不犹豫的铲除!
十日后。
处理完军中杂处,我回到家中。那人焚了一炉香,正斜倚在软榻上看书。欢呼一声,我就奔了上去,抱住他,毫不客气的将一双冰冷的手伸入他怀中。我的体温向来比常人低上数分,夏日里还好,一入秋,手足总是冷冰冰的,由室外进入室内,常常需要很久的时间才能转暖。而陈茜的体温就很高,寒冷的日子里,我总是将手足放在他身上取暖,把那人当暖炉。
那人放下手中书卷,回抱住我,头搁在我肩上,不是很真心的埋怨着,“真是,穿再多的衣服也不见你的手暖和过。”
我嘿笑辩道,“我才从外面回来嘛。”
“还武艺高强呢。武林高手不该都有着冬暖夏凉的特异功能吗?谁像你,天一冷了就赖在我身上来取暖?”虽是在叨念,语气,却是一贯的纵容与宠溺。
我理直气壮的回答,“嘿,喜欢你才在你身上来取暖!别人求还求不到!”我索性趴在他肩上,双手紧紧勾住他的颈,非常愉快的把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
“你呀,”那人摇摇头,无奈的笑叹,“脸皮真是一天更比一天厚。”
在他脸上偷亲一记,我笑道,“好说,好说。”随后转头搜索平时他身边寸步不离的两个小跟班,却没看到,不禁奇道,“宝宝他们呢?”
那人酸溜溜的回道,“他现在眼里只有宇文墨星那死小孩,哪里还记得他有个茜爹?”
我呵呵笑道,“你在吃醋。”
“是啊。”他很干脆的承认,“我的掌上明珠居然跟宇文家那死小孩玩得这么开心,都不大理我,我怎么可能不生气?”
我安慰他道,“是宝宝在欺负人家星星,哪里是玩得开心了?”
“不管!宝宝这次来了后,注意力全在那死小孩身上,都不大理我,我讨厌那只死小孩!”
“今天又发生了什么?”
那人不满道,“死小孩又在生宝宝的气了,关在房里不出来,宝宝又去哄他了……”那声音那语调那神情,就像是星星做得天怒人怨人神共愤似的。
看他这模样,我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还开始觉得头痛,这人多大年纪了,还跟一个孩子争风吃醋,唉……
这次十三送宝宝来时,还带来了一个叫做宇文墨星的孩子。十三说:墨星是她师兄日月居士林卓非的弟子,林卓非此次东渡扶桑,无暇照顾弟子,就把他丢给自己。因为星星一直和宝宝在一起,宝宝这次被送到我身边,星星自然也跟着来了。
这两只小鬼每天又吵又闹又打,没得一刻安生。虽然每次交锋总是韩宝宝大获全胜,但只要星星一不理他,死孩子就会卑躬屈膝的哄他极尽低下之能事。偏偏星星性子又别扭之极,总是要宝宝说尽好话施尽百般法宝才会展颜一笑。唉,笨蛋宝宝,每次都是把人欺负了之后再去服软,那不如一开始就让着人家小星星啊,真是不长脑的东西!
“我讨厌宇文家那只小鬼!真是的,”那人嘀咕道,“今天我高高兴兴的回来,不但你不在,连宝宝也不理我,弄得我的好心情全不翼而飞……”
“你今天心情很好?”
“那当然。”
“哦?”我随口问道,“有什么喜事?”
“嘿嘿,今天我和中书省诸官员正在处理政事时,徐陵身穿朝服,庄严肃穆的从南台进来。他摆出这种阵势,我当然也得敛容端坐了。然后,徐陵就弹劾顼弟,当着他的面历数他种种不守法纪的事。呵呵,”那人笑得开心之极,“你不知道,顼弟当时汗流浃背,惊慌失色,真的是狼狈到了极点。”顿了顿,他笑得更为愉快,“嘿,这徐陵胆子也真大,当时就以御史中丞的身份差遣殿中下级御史引陈顼下殿。”
我颇有趣味的问道,“后来你是如何处置的?”
“后来啊?”他笑得就像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顼弟既然认错伏罪,即使他身为帝弟,我仍得责罚他,绝不徇私枉法。――他是天子之弟,且认错的态度又好,我也就不难为他,只免去了他侍中、中书监二职而已。”
我心下明白,这不过是这人玩弄的权谋而已。了然的说道,“又是你安排的。”根本就无须置疑,完全是陈述事实。
他无辜的睁着眼,非常惊奇的看着我,“安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