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天嘉四年,九月,周迪越东兴岭,复兵临川。
周迪,乃临川南城人,发迹于侯景之乱。梁元帝封他为通直散骑常侍、壮武将军、高州剌史、临汝县侯,邑五百户。绍泰三年,迁临川内史。因助周文育讨萧勃有功,又迁为江州剌史。永定三年,周迪助朝廷战王琳有功,以功加平南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增邑一千五百户,并赐鼓吹一部。天嘉帝嗣位后,给周迪进号为安南将军。当年熊昙朗谋反时,周迪与周敷、黄法抃等率兵大败熊氏,为朝廷立下不小功劳。
只是,此子反心渐现,因见我军久攻留异未克,遂全然不顾多年来朝廷对其提拨栽培之深恩,于天嘉三年二月举兵应留异。
那一年,由江州剌史吴明彻都督众军,与高州剌史黄法抃、豫章太守周敷讨周迪。明彻到临川,令众军作连城攻周迪,相拒不能克。天嘉帝乃遣安成王陈顼总督众军以讨周逆。我军大破周军,尽擒迪之妻子儿女,只走了周迪,投奔闽州剌史陈宝应。当时陈宝应以兵资迪,留异又派其次子留忠臣随之。
天嘉四年秋,周迪卷土重来。东兴、南城、永成县民,皆周迪之故众,故皆响应周迪。
天嘉四年,九月,辛亥日。
天嘉帝令护军将军章昭达讨周迪。
早在周迪第一次请降时,料着此人的狼子野心,天嘉帝就下了密旨,在暗地里调拨军队、粮饷,布置防务。所以这次周迪作乱,我军是早有准备。
我朝的一番苦心果然没有白费,十一月,章昭达大破周迪,尽擒其党羽,只是周迪又再度逃脱,隐匿于山林之间,我军遍寻不得。
当年侯景之乱时,因流离失所,东兴百姓大多弃家而不顾,群聚为盗。当地官吏莫不围剿之。唯独周迪的处置与众不同:对于这些为盗的百姓,他并不侵扰,反而分给田地,让百姓能耕作生活。东兴百姓对其感激不尽。加上周迪性质朴,不事威仪,其衣着就跟寻常百姓一般,而百姓有了什么困难,周迪必轻财好施,所以即使周迪讷于言语,却仍广受临川百姓推崇。
百姓因当年受周迪之深恩,加上恼章昭达杀人如麻,故竞相帮助周迪藏匿。即使章昭达严加拷问甚至诛戳了不少人,却仍无一人肯告之周迪下落。
昭达无奈,上折自劾办事不利,不能尽擒匪首。
陈茜接到折子后,大发脾气,既恨临川百姓不识大体,又恼章昭达处事无能。
那人目光冷冽,声音森冷,“连周迪也抓不到,我又怎么能寄望他去平陈宝应?要知道陈宝应比周迪更难对付!”他一把将手中折子扔到地上,起身绕着屋内急步走着,越走越快,显得心烦意乱之至。
也莫怪他要发怒,陈宝应收留了作乱的留异、周迪,这不异于是公然扯了反旗。既已显露反心,朝廷就定要派兵征讨。只是陈宝应素以反复机诈着称,而朝中能独挡一面统率众军的大将中,侯瑱、侯安都都已身死,吴明彻不善协调军中上下关系,章昭达太过嗜杀,易激起当地民众义愤……
我沉吟良久,终于缓缓开口,“我去。”
那人猛地止住脚步,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说道,“你说什么?”
迎视着他好看的眼睛,我平静说道,“我说,我要去讨伐陈宝应。”
无视那人的震惊,按着自己的思路,我接着说下去,“周迪已是丧家之犬,我们大可暂且将其闲置一旁,不必理会,由得他继续躲藏好了。眼下的重点是东南边的陈宝应。此人一日不除,朝廷就一日不宁。怎也要把他给杀了。”
那人牢牢盯着我,那神情让我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否则干嘛要这样看着我?就在我准备开口询问自己是哪里推测错误时,那人说话了,“我知道定是要对陈宝应用兵的,只是,你去做什么?”
“我去杀敌斩将,为你平定天下啊。”
“不行!”那人断然拒绝,“刀剑无眼,奔波万里,你要是再有了什么损伤那可怎么办?――你不能去!”
我傲然笑道,“经年征战,我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过?区区一个陈宝应,能奈我何?――我要去!我定要去!”
“我不要你去!”那人急步奔过来,一把将我带入怀中,狠狠搂住,然后说道,“我不要你去!绝不要你去!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若再像上次那样受了伤,你叫我,如何是好?”那人将我搂得更紧,似要溶入骨血中一般,在我耳际喃喃低语着,“不让你去!再也不要你上战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