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他是谁,就是觉得这人出现消失间甚怪,竟是毫无声息,而且……」阿越说到这里一脸古怪,想一想才又接着道:「昨晚月亮甚圆,照的池水明晃晃的,我和他同站在池塘边,水里却只有我一个的影子,他的竟是照不出来。」
「难道是楚子豫亡魂?」沐华思忖片刻,苦笑,「罢了,既已找到楚子豫尸骨,也算了却一桩心事,那书生暂且不去管他。楚家今已无人,你便替他收殓了吧,入棺后好生安葬就是。」
阿越答应了,却不离去,一副欲言又止模样,沐华奇问,「还有何事?」
阿越抓头骚耳半晌,支支吾吾道:「少爷,我觉得那楚子豫的尸骨甚怪。」
苍绝此时从外面进来,听见二人对话,问道:「怪在何处?」
「那尸骨存身的洞里浸了水,一身皮肉腐烂殆尽,骨头让水泡的发白,按说早该散了架才是,可我抱他出来时却是整副骨架连在一起,一根骨头也未散落,虽说并不怕人,可我心里总觉怪怪的。」
「我道有何奇怪,原来是这般。」苍绝笑道:「这楚子豫让人害死,心怀怨念,冤魂附在尸骨上缠绕不去,是以肉烂却骨不散。」
阿越仍是不解,问:「范管家已请道士做法超度楚子豫,怎的还会冤魂不散?」
「你不是说的,楚子豫尸骨浸于水中,须知水乃至阴,再加怨念,等闲道士哪里超度得了,范管家此举不过给那些道士骗些银钱去罢了。」
沐华听了一惊道:「阴魂不散,这可如何是好?」
苍绝满不在乎道:「阿越,你去将他尸骨盛于棺木中置在灵堂里,棺盖不要封,敞他四十九天,每七天往他心口那根骨头上滴一滴血,你生辰时日至阳,你的血能灭他阴气怨念,待四十九天一过,他怨念消得差不多,再寻个和尚念通往生咒下葬就是。」
阿越得了法子,自去照着办理。
沐华待阿越去了,同苍绝打趣,「你于这降妖伏鬼之术倒通得很,莫不是以前做过道士和尚。」
苍绝一脸正色道:「为兄乃千年蟒妖,若非眷恋红尘,一身修为早位列仙班,这小小鬼怪又岂在话下。」
他初时正气凛然,唬得沐华一愣,待说到后面又是一脸促狭没个正经,沐华只当他玩笑,笑骂道:「好个不要脸的妖精,天天在我这里要吃要喝,什么眷恋红尘,分明是舍不得好酒好肉,玉帝又怎会叫你这般贪吃鬼去做神仙。」
说罢,两人笑做一团。
过得两月,沐华闲来无事,忽地忆起楚子豫一事,叫来阿越询问:「那楚子豫可下葬了?」
「啊?呃……那个……已经葬了。」
阿越脸色一变,吞吞吐吐道。
沐华见他神色有异,言语闪烁,大是起疑,待要追问,却见秦师爷从前衙急火火跑进来禀道:「老爷,出了件人命案子,您快去前衙看看,苦主带了具尸身来,快要把前衙哭翻了。」
沐华吃惊间顾不得追问阿越,跟着师爷往前衙跑,到了开封府大堂一看,一老一小两对夫妇跪在堂前,哭得涕泪横流,身边一具孩童尸身,满头鲜血,已是死的透了。
「大人,大人,您是青天大老爷,可得给小民做主啊。」
夫妇中的老者一见沐华进来,哭喊着跪前几步磕下头去,喊声中满是凄厉悲愤,闻者心惊。
「莫哭,有话慢慢说,出了甚事?」
在沐华柔声安抚下,老头儿断断续续哭诉出来。
「草民姓段,家住城西瓦子巷,卖浆为生,家中三代单传,只生得一个孙儿,今日上午儿媳领着孙儿上街买菜,不料一辆马车在闹市中横冲直撞,将我孙儿碾死了,那车夫是靖南侯府的下人,蛮横得紧,见撞死了人也不下车,只扔下十两银子就驾车走掉。草民的儿子去侯府理论,倒让人打了出来。大人,可怜我孙儿才只五岁,老头儿白发人送黑发人,那车夫狗仗人势,十两银子想买我孙儿一条性命,可草民不要银子,只求一个公道。」老头儿讲到这里放声大哭,「大人,大人,杀人偿命,杀人需得偿命啊……」
沐华面色凝重,沉声问:「那车夫在闹市撞死孩童,可有人看见?」
「有的,」孩子父亲哽咽道:「小儿被撞时有数十人看见,曹家肉饼的掌柜,卖菜的林三儿,卖肉的郑屠子还帮着拦车来的。」
沐华点点头,吩咐阿越和李武,「你二人带着差役去将这些人证带回府中录取口供。」转头又叫来仵作验尸,待仵作填好尸格,安慰老者道:「老人家放心,本官定当查明此事,还你一个公道。现下已验完尸身,且将孩子先抬回去,好生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