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蟒缘(13)

燕入云今夜大受刺激,此时已状若癫狂,陡然间见到同心上人一模一样的面孔上露出关切之色,却是为敌而发,狂怒中夹杂着无尽伤痛,一时理智尽失,也不顾破绽毕露,将手中长剑向沐华掷来。

阿越在旁看的真切,忙挥剑格开,但燕入云在剑上灌注的劲力甚是霸道,剑刃虽被阿越一挑之下偏了方向,剑气却仍是扫过沐华右胸,顿时疼得他面色惨白,额上渗出冷汗来。

「华弟!」

苍绝见沐华险些伤在剑下,怒火中烧,一掌拍向燕入云有肩,将他击倒在地,右臂软绵绵垂着,显是肩骨已碎。

燕入云剧痛中神志迷失,眼睛死死盯住沐华,怨毒尽去,露出迷惘、爱恋、伤心等诸般神色,口中低低念着:「清弟,清弟……」

他受伤颇重,渐渐支持不住,念得两声,终是合眼昏迷过去。

苍绝这一掌蕴力十足,燕入云昏迷几有一日一夜,翌日晚间才苏醒过来,一张眼,便见双手双脚戴着镣铐锁在狱中床上动弹不得,牢门外立着一人,文巾素服,容颜清俊,正看过来。

「是你假扮我清弟!」

燕入云坐起身看向沐华,嘶声问道。

沐华已除去易容,不料还是被认了出来,颔首承认,「你行踪不定,武功又高,难以捉拿,我奉命擒你归案,不得不行此下策,唐清泉下有灵,知我为民除害,想来也是不会怪罪的。」

燕入云似没听进去,只盯住沐华身形,喃喃低语,「清弟也是这般爱着一身白衣,你们身形相似,若非如此,我怎会认错。」

出神片刻,渐渐神志清明,冷笑着问:「现下你已捉住我,打算如何处置?」

「你淫人无数。又伤及人命,按律当斩,待刑部公文发下便要行刑。」

燕入云狂笑数声,「我作恶多端,有此下场也不算冤,但我一生纵横江湖,岂能死于隶卒之手。」

说罢自断经脉,不多时一条血线自唇角淌下,他此际命悬一线,犹自低语,「清弟,我去黄泉寻你,求你莫要躲我。」语毕,已是没了生息。

沐华看着他自尽而亡,怔怔在站立半晌,才招狱卒过来吩咐,「去叫仵作过来收尸。」随后转身出了牢去。

第七章

苍绝正在西院等着,手中拿块非纱非绡的巾帕把玩,那巾帕上写满文字,起首三字便是汲阳谱,正是从燕入云身上搜出,被他拿来充了私囊。

正赏玩间,沐华进了门来,苍绝忙将巾帕塞进怀中迎上去。

「燕入云可醒了?」

「他已自尽身亡。」沐华一声长叹,「他其实是个可怜人。」

苍绝见他神色疲惫,忙扶他坐下,问:「可是身子不适?」

沐华为捉燕入云忙碌半月,昨日又被剑风所伤,此时已觉胸口隐隐作痛,他不欲苍绝担心,强笑道:「许是累着了。」

还未说完,便觉一阵气闷,眼前一黑,竟就此昏去。

沐华昏迷之后六识不辨,唯心头尚存一线清明,朦胧间听见苍绝唤他,随即身子一轻,似是腾空而起,余下便再无知觉。及至醒来,发觉已躺在榻上,满屋药香袅袅萦绕鼻端,一时不明所在,便觉好似回到少年时,也是这般四肢无力,软绵绵卧在床上,终日与药为伴。

他这般发着愣,忽听耳边一声轻唤,「谢天谢地,可算醒了。」

这声音似极苍绝,但嘶哑低沉,满含焦虑,与平日大相径庭,沐华偏头去看,只见苍绝正坐在床畔看他,双目通红,也不知是一夜未睡熬的还是急成这样。此际窗外发白,隐隐透出天光,沐华一边挣扎着要坐起来,一边问道:「我睡了一夜?」

他身子绵软,哪有力气,头抬了几抬又倒下去,苍绝见状将他上身搂在怀里,拿枕头垫在后方让他靠了,这才答道:「何止一夜,你足足昏睡两天,再不醒,我可要去南极仙翁处盗灵芝仙草回来救你了。」

沐华只当他说笑,自嘲道:「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遭儿可让你见着了,我便是这般体弱无用,稍累些便禁不得,累大哥跟着担惊受怕。」

「你岂止是累的,燕入云的剑气伤了你肺脉,我竟未曾察觉早做防范,害你受这苦楚。」

苍绝一面自责,一面自屋中炭炉上煨着的砂罐中舀出碗粥来送到沐华嘴边。

「这是用人参熬的,先吃些暖暖胃。」

沐华手足乏力,苍绝将他在胸前揽了,一勺一勺吹凉喂他。

一碗热粥下肚,沐华精神稍显健旺,他昏睡两天,身上出了一层虚汗,将雪白中衣打湿,粘腻腻的不舒服,极思洁身,苍绝看出他心思,用热水拧了巾帕过来给他擦身,才扯开襟口,便被沐华拦住:「大哥,我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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