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风脱了桎梏,唯恐定远又扑上来,慌里慌张赤着脚跳到地上,他适才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满是红潮,眼角又挂着笑出来的泪花,怎么看怎么像是受了惊嚇,怀舟只当他遭定远欺侮,一把捞住他腰紧紧搂在怀里,正要安抚,怀风已转过身背靠在他胸前指着定远笑骂:「有哥哥在,看你再敢挠我痒痒,管叫七个八个跟头摔得你爬不起来,这才叫现世报。」
定远回过神,见他一副嚣张得意之态,气得牙痒痒,爬起来站在床沿儿叫阵,「有种别把表哥扯进来撑腰,咱两个打上一场,有本事你便也把我压在身下挠上一挠。」
说着便是一记擒拿手,要将怀风拽上床来。
怀风待要接招,偏生一条胳膊让怀舟搅住了,一瞬间抽不出来,情急之下抬起脚往定远下三路袭去,两人顷刻斗在一起。
怀舟这才晓得方才一幕是他两个玩闹,倒叫自己虚惊了一场,险些出手伤人,怒火才消又起,只气得额上青筋直跳,恨不得将怀里这人扒了裤子狠揍一场才好。
怀风同定远正打得兴起,两人浑没注意怀舟已沉下脸一副咬牙切齿,怀风踢了两脚后觉腰间一松,正欲跳上床去过招,忽觉肘上一麻,招式使到一半便使不下去,对面定远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双手腕叫怀舟擒住,接着腿上一麻,软倒在床。
「什么时辰了还不睡觉,明儿个一起发送到东宫里念书去。」
压着怀风躺在床上,怀舟负立而立,一双眼狠狠瞪着两人,厉声恐嚇。
他平日里面无表情已是叫人发怵,这时沉下面孔,更是嚇人。怀风看出哥哥动了真怒,不敢再闹,拉着定远麻利儿躺好,讨好道:「我和定远这就睡下,再不闹的,哥哥累了一天,也早些回房安置罢,明儿一早我给姑母请过安便到巡防司帮你办差去。」
怀舟最是见不得他这讨装乖讨巧,火气扑的便熄了,虽然那脸仍是板着,眼神却由凌厉转为柔和,只是见两个少年头并头挨在一处,仍是不由自主黯了一黯。
「差事我一人尽办得,哪里用你帮忙了,定远难得来一趟,你陪着好生玩耍一番,记住莫惹是生非就成。」
轻轻叮嘱完,怀舟去一旁取了块干净巾子过来,执起怀风一双秀致脚踝,擦试他方才赤脚着地时沾染上的灰尘,两只脚弄得干净了,将被角给两人掖好,这才放下账幔出门。
待他一走,定远大大喘出一口气,捅一捅怀风,「表哥平日也爱这般板着脸不成?怪嚇人的,害得我躺直了都不敢动上一动,不过待你倒似当真不赖。」
怀风哈哈一笑,「那是我亲哥哥,自然待我好,你那几个哥哥不也一样。」
定远歪了头看他,「我几个哥哥待我也是好的……」说到一半,想起方才怀舟擦拭弟弟脚掌时那份温柔细致,咂了咂嘴,「只是比起你哥哥,那便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我哥哥们可不爱板着脸,比起表哥可要和气得多。」
怀风只将他话听进前半句,便得意的不知怎样才好,想再夸两句嘴,却恐又惹得定远挠他,后半句虽不中听,却是左耳进右耳出,于是便只剩下一径傻笑。
两人笑闹一宿,竖日直睡到日上三竿犹自不起,醒来一看,怀舟早出门去了巡防司。
两人匆匆洗漱了进宫请安,接下几日,便如脱了缰的野马,可着平京内外四九城的蹓跶,短短半月将京里的犄角旮旯都逛遍了,便出城去游远。怀舟先还不怎么拘束,这一日待一看两人日落远未回城,忙遣出人马搜寻,总算在城郊一处酒肆找见。原来这酒肆自酿的梨花白醇香可口,怀风并定远不觉吃多几杯,竟醉醺醺忘了时辰,连城门闭了也不晓得,只勾肩搭背在桌上呼呼大睡,将怀舟气得着实不轻,一碗冷水泼醒小哥儿俩,拎着脖子回了府去。
他本就不喜怀风同这位表弟过于亲昵,这下寻着由头,第二日便入宫去,藉着请安之际,将两人醉酒不归一事当个笑话说给太后并长公主听,末了道:「我那府里窖藏着不少好酒,若知表弟喜欢,老早便拿出来款待了,也不致在外面贪杯,这要是出点岔子,侄儿可怎生对姑母交代。」
再有两日便是太后寿诞,长公主这些时日忙于贺仪,少有闲暇过问定远,不想便闹出事来。她于这么子最是爱宠,虽说南越世子荒郊醉酒无伤大雅,但一想及儿子微服出游连个侍卫也不带,这要是碰上强盗剪径可如何是好,登时后怕起来,当下命人传定远同怀风进宫,疾言厉色好一通数说。
两人临夜酒醒后本已遭怀舟一番喝斥,现下又遭训诫,连太后亦不肯帮腔求情,不免有些灰溜溜的,齐齐耷拉着脑袋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