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书彦自来熟的凑到了言昭华身边,天真憨厚的说道:“才不是不值得,在书彦心中没什么比大姐姐的康健更重要的了。”也就是这个‘憨厚’的弟弟,在她上门找谢氏说理的时候,亲自动手将她打个半死,压着她的头浸到莲花缸里,差点淹死她,最后还揪着她的头发,把她从后门一脚踢了出去。
言昭华自嘲一笑,从桌上拿了两只果子递给了言书彦,然后就对梅花树下的言瑞谦喊道:
“谦弟来了何不上来坐?”
言瑞谦讶然的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冷冷清清,冰冰凉凉,可是看在言昭华眼中,却是那样熟悉,那样感动……原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纤薄好看的嘴唇动了动,目光在言书彦和言昭宁送的礼盒上流连了一会儿,然后才淡淡的摇了摇头,对言昭华拱手后,什么话都没说,就裹着披风转身离开了。言昭华站起来想追,却明白这个时候追上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谦弟从小都生活在被忽略无视还有……被嫌弃的目光中,因为大家都知道,前侯夫人谢薇就是因为生他才难产死的,所以在言家或谢家,谁都没有给过他好脸看,这才养成了他越来越孤僻和自卑的性格,想着从前的自己也是造就谦弟这性格的主要原因,言昭华心里不禁又是一阵悔恨。
“二哥哥总是这样对姐姐冷冷冰冰的,跟咱们也是格格不入,唉,怎么说你们都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不该如此呀!”
言昭宁一边吃点心,一边在言昭华面前告了言瑞谦一个刁状,言昭华看了她一眼,只笑了笑,没有说话,言昭宁也在打量言昭华,印象中,大姐还从来没有对她这样冷淡过呢。不过,言昭宁也不是那种热脸贴人冷屁股的性格,言昭华不和她多说话,她也懒得多说,过来看言昭华,不过就是受母亲的意思罢了,并不是真的有多么担心她的病情。
对言昭宁来说,言昭华虽是嫡长女,可长宁候夫人毕竟是她言昭宁的母亲,言昭华是嫡长女,可是外人谁把她当嫡长女看待了?处处巴结的还不是她这个嫡女,言昭华要是聪明,就该看清形势,放下自己嫡长女的身段,好好跟他们搞好关系,说不定今后她还愿意拉拔她,若是不好的话,反正母亲也不会让她今后好过就是了,所以,言昭宁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刻意讨好言昭华,不过因为下个月是定国公老夫人,也就是她们的外祖母生辰,若到时候谢家那些姑婆问起言昭华的病,她一问三不知的话,未免太过薄情,母亲这才让她和弟弟带着礼物过来探望的。
“对了,下个月外祖母生辰,姐姐可想好了要送些什么呀?”言昭宁忽然又问道。
言昭华一时有些愣,下个月是定国公府老夫人,也就是她们的外祖母柳氏的生辰,幸好昨日青竹和她絮叨府里之事时说到过这件事,毕竟对于如今的言昭华而言,外祖母柳氏的五十生辰太过久远,哪里还记得,如今听言昭宁提起,反问道:
“我还没想好,二妹妹你呢?”
言昭宁忽然奇怪的笑了,说道:“大姐就别瞒我了,我上回来你这儿全都看见了,你给外祖母绣了四幅春夏秋冬另加一幅五女拜寿的围屏,如今还不和我说,是想给外祖母一个惊喜,将其他人送的礼给比下去吗?”
听言昭宁这么一说,言昭华就有印象了,不是她忘事,而是真的太过久远了,她的确给柳氏绣过这些东西,不过当年并没有送出去,而是被言昭宁给换走了。她还记得当年言昭宁用她绣的东西送给外祖母时,她有多高兴,一直夸她是个好孩子。
对于言昭华来说,没有母亲是第一遗憾,亲弟不和是第二遗憾,第三遗憾当属她的外祖谢家了。
外祖谢振勋位极人臣,军功赫赫,一生娶了不少女人,柳氏是和他功过患难的原配夫人,言昭华的母亲谢薇,就是柳氏生的第一个孩子,言昭宁的母亲谢岚则是妾侍龚姨娘生的,是庶出,这龚姨娘家也是官宦人家,当年据说是家道中落才入国公府做妾的,这个龚姨娘年轻时颇有手段,将国公的心拉拢住了,所以当谢薇难产而亡后,谢家虽有适龄女子,可长宁候继室夫人的位置终究还是落在谢岚身上,这其中自然有龚姨娘的手笔,由此龚姨娘的本事可见一斑。
而之所以谢家会成为言昭华的遗憾,那是因为七八年之后,龚家就要发迹了。龚姨娘的亲兄弟摇身一变,成了宫中炙手可热的宠臣,一时间龚家就跟雨后的春笋般窜了出来,龚姨娘娘家势大起来,就让国公把她扶做平妻,但国公未允,龚姨娘便狠心要了休书,并利用龚家家兄的势力,让她的儿子分家出去另立门户,并强要了国公府一成的家财后,就脱离了谢家,原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可谁知道,龚家人都是睚眦必报型的,那龚德川为了荣华富贵,不惜净身入宫,足见其心性,当然也是气当年他在定国公府时没有受到尊重和重视,心里一直憋着气,正恰逢谢家那一年和朝廷要漠北军饷被驳回,而后又接着打了两回败仗,令国家损失不少,龚德川便以此事作梗,在皇太后面前进言,或此番战役乃谢家故意输之,就因为国库没有出他们漠北的那份军饷,说定国公府上下都是欺上瞒下,功高震主之辈,太后再去找皇帝,一道降级处罚的圣旨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