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道(137)
“你说说你那师父,多小一心眼儿,芝麻绿豆大点事儿就斤斤计较。”
冯天胡乱点头,赶人:“行了,快走吧,他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不走。”李怀信靠着太师椅,老神在在:“等我多气他两回,不是不待见我吗,我偏缠着他的乖徒弟。”
“干嘛呀,折腾我吗不是。”冯天说:“走吧走吧,就当关爱一下老人吧,他又没真跟你生气。”
也许吧,吵吵闹闹这十年,寒山君可能并没跟他真生气,然而这一次,他捧着冯天的魂魄回去,估计真要把糟老头子给活活气死。
他心里堵得慌,一路上闷声不语,到了黎镇才开口:“去趟樊家,把冯天的骨灰取走。”
之前他们跑去凑热闹看樊家人沉塘,结果辗转到了枣林村,被困住三天,好不容易破阵出来,自是要紧着赶路,然而刚到樊家,才发现这里一片死气沉沉,门房刚引他们入内,樊夫人就被搀扶着出来,一身素衣,面容比之前更显憔悴,仿佛大病缠身,一见他们,立刻两眼含泪,扑上前就跪:“求二位道长,救命啊。”
李怀信被她跪得莫名其妙,惊讶的撤退一步:“这是……又摊上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
茫茫人海~狂风暴雨~
第56章
樊家也不知倒了哪门子血霉,居然接二连三的出事,继李怀信和贞白误入枣林村之后,樊常兴不慎失足,从山坡上摔了下来,腿骨断裂,浑身被枯枝草木划得皮开肉绽,横七竖八的伤口裂开,血肉模糊,而不幸中的万幸是,还尚有一口气,只是一直昏迷,药也灌不进去,眼看着就快不行了,大夫来了一拨又一拨,纷纷摇头叹息,让樊家准备后事。
樊夫人终日以泪洗面,双眼哭得浮肿。她虽为正房,却膝下无子,当初樊家本着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的宗旨迎她过门,她也的确知书达理,大方贤德,自己无所出,就一房一房的帮丈夫纳妾,对妾室的孩子们视如己出,甚至比亲生母亲还要疼惜他们,三个儿子倒也良心,尊她为母,处处敬孝。然而才刚丧夫丧子不过数日,二儿子又糟了难,眼看着命不久矣,樊夫人哭昏过去几次。但这还不算完,昨儿个夜里,樊老三收了账簿回来的途中,马车翻进了河沟里。樊老三是只旱鸭,在水里扑腾了半天,差点淹死,好在车夫及时将人拖上岸,才幸免于难,但巧就巧在,翻车那条河正处沉塘之地,不得不引人揣测,大做文章,肆意遐想,说那死去的小妾冤魂索命。半天功夫,就传得人尽皆知,乡亲们说得有鼻子有眼儿,买菜的小厮回来禀报,樊家上下听得战战兢兢,也怀疑那小妾死不甘心,害死了老爷和樊家长子还不罢休,跑回来寻仇。导致樊老三落水之后,也是将醒未醒,彷如梦魇缠身,樊夫人守着俩儿子,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容颜憔悴而面色蜡黄。
她哭哭啼啼的道完,眼泪已经流干,还要硬撑着指挥下人给贞白和李怀信接风洗尘,又多收拾出一间客房给一早。至于为什么这二位三日不归,回来还带了个小姑娘,她也没有精力多嘴询问,只一一打点完,又让厨子备了晚膳,极尽周到,只等着把人伺候好了,帮她们樊家驱邪捉鬼。
李怀信饥寒交迫,事先灌了碗鱼羹就钻进浴桶,经热水一泡,乏得昏昏欲睡。待听见动静,出浴披衣,推开门,才见天色已晚,小厮拿着火折子在廊下点灯,将白皮灯笼罩上后,才回过头说:“公子洗好了,就去前厅用饭吧。”
夜色中,白皮灯笼斜打在小厮其貌不扬的脸上,鬼似的。
李怀信眼角一跳,即刻移开视线,目光落到贞白那间紧闭的屋门上。
小厮又说了:“那位道长已经去前厅了,倒是那个小姑娘,闷闷的说肚子不饿,在屋里休息。”
这鬼丫头刚刚丧父,估计还在伤心难过,李怀信没什么良心,更不会闲得没事哄孩子,任由她闷房间里抽泣或者悼念,自个儿晃到前厅填肚子。樊家虽然出事,但一大桌子菜肴却丁点儿都不怠慢,他捡了贞白右边的位置落座,樊夫人忙让下人盛上鲶鱼豆腐汤。她方才跟贞白絮叨了半刻钟,这会儿又要起身去照看两个卧病在床的儿子,遂让二人自便。
李怀信饥肠辘辘,养尊处优惯了,走哪都不跟人客套,一勺汤入口,还未咽下,又把青豆吐进瓷盘。
他挑食,历来不爱吃豆子,一碗汤下肚,青豆及豆腐也就糟蹋了。
贞白是走过艰苦朴素的,曾经独居深山,都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见不得他糟蹋食物,没忍住问了一嘴:“不吃青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