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泥(7)
语气森森,仿佛不是开玩笑,赫连后背发凉。
他直觉这半个月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夏寒天前后态度变化不会这么大。
夏寒天放开他的手,半蹲下把杯子捡起来,赫连恍惚了一阵,听见夏寒天要求明日不准离开宫殿。
夏寒天走了,好像这么晚过来,就是为了说那几句话。
赫连呆呆地坐在床沿边,思绪混乱。
刚刚有那么一刻,他是故意激夏寒寒天的,明明知道对方会因拒绝而恼怒,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激他。
如果夏寒天真的愤怒起来,会怎么样?是赫连想要的结果吗?不,不对,他想要的是什么?他直觉有什么东西已经脱离了原本的轨道,赫连不愿再往下想了。
春梅午时过来,见赫连已经醒了,便伺候他更衣,顺便将茶水换了,随口道:“公子晚上若是口渴了,喊奴婢一声便是。”
赫连顿了顿,应了声,突然想起什么,道:“这几日发生什么事了?”春梅疑惑:“公子怎关心起来了?”但还是老实答:“余妃养的鹦鹉前日丢了,她偏说是丽妃做的,昨日浩浩荡荡搜宫去了,谁知搜出个贼,没见着脸,给跑了。
幸好没搜到咱们这来,扰了公子清梦……”赫连几乎笃定地猜测那个贼就是夏寒天,心里一时不知道什么滋味。
春梅还在说:“……对了,公子还记得老爷的副将么?先帝后来将兵权给了他,命他驻守西南,百姓称其为‘西南猛将宋将军’!今日宋将军回朝受封,却是无福见上一面。”
春梅的话说到赫连心中去了,宋将军作为他爹副将时,在士兵间威望不亚于赫将军,赫将军很看重他,也让他来赫府吃喝过几次。
他确实是想见见,聊聊他爹的。
春梅见公子郁郁模样,自觉说错了话,便收起话头,正在这时,福公公过来了。
福公公兀自说了一通,恰是宋将军的事,皇帝召见赫连过去庆祝。
赫连的座位竟非末尾,但是坐在余妃旁边,不算舒适。
余妃本就因丢了鹦鹉而心情不爽,见一个不受宠的男妃居然坐在她旁边,心情更不爽了。
和自己的侍女指桑骂槐,说赫连真是衰神附体,累了赫府,还踩着赫将军尸骨入了宫,一看不受宠,又打起宋将军主意来了。
春梅听得肚里窝火,却顾及赫连,不敢反驳。
不过好在此时宋将军和皇上到了,余妃不敢放肆,住了嘴。
皇帝来了,嵩王肯定也到了。
赫连感觉到一道视线直直放在他身上,好像根本不惧怕被人发现。
炽热的视线令他坐立难安,连宋将军和皇帝都顾不上了。
他后悔来这里,大庭广众下,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燃烧起来。
隐晦的、热情的、隔靴搔痒的感觉与梦里接吻给人的感受相似却又不同。
坚持到与宋将军叙旧完,他便匆匆离席,夏寒天见他走了,也找了个理由离开。
走到御花园,赫连停住了,对春梅说,自己想在里面留一会,让春梅在这等他。
春梅称是。
赫连往前走了一会,腰被人一揽,圈在一个角落。
“不是说不准出来?”夏寒天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我为何要听你的话?”“你记住,”夏寒天手触及赫连的脸颊,“本王永远不会害你。”
赫连不信,“骗子。”
“本王哪骗你了?”赫连偏过脸,“花言巧语,肯定骗了很多人。”
夏寒天失笑,“若说只骗皇嫂一个,皇嫂信吗?”“不信,”赫连道,“你不让我出来,明明就是怕我揭穿你和丽妃的事。”
夏寒天凑近他,低笑:“皇嫂是醋了吗?”又解释道,“昨日入宫探听消息,只是路过丽妃那,皇嫂若不信,可以去问问丽妃的下人,昨夜,皇上休息在丽妃宫中……”他故意越说凑得越近,气息喷洒在赫连耳后,赫连被他惹得话都快听不清了。
“那为何不准?”夏寒天收紧手臂,紧紧贴着赫连,“皇嫂真傻,难怪一颗小石子便将皇嫂骗了来。”
赫连没反驳。
他正色道:“皇上的野心可不小,赫将军的兵符全在宋将军手中,宋将军与赫府的关系太好了,皇上不得不顾忌,皇嫂若想置之度外,就该听长照的话,避而不见。
——宋将军本可以不回来。”
“你是说,宋将军是为了我?”赫连拧眉。
夏寒天默认了,赫连还想问什么,却被堵住了唇。
夏寒天只是浅尝即止,赫连既是羞愤又隐隐期待,微微挣扎,却没用多大力气。
春梅见公子去了这么久没有动静,便来找,赫连听到她的声音,轻声道:“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