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山,你告诉我……你与我在一起,是快活多些,还是难受多些?”
“……”顾曼山又一次直直望着他看了良久,面上神色又似欢喜又似迷惘:“我也不知道……我心里一时快活,一时难过,一时想要骂你打你、一时又觉得你是世间最好的人。若是一会儿见不到你,我便会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事,那种牵肠挂肚的滋味很是难受,那时我又恨不得忘了你才好。”
曼山凝视他的眼神分明是情已入骨,他却还在猜忌对方是否会变心后悔。就算终有一日曼山真的变了心,对他有过今日这番情意也已了无遗憾。
他原本的那个时代本来就是这样,恋人之间分合聚散都只凭两心。爱就是爱,不爱就不爱了,值得记取的全是当时那些相爱的片段,能够厮守到老的夫妻极为罕见。
“曼山,你说得对……不管有没有下一世,不管你我下一世还能不能相识相爱,那都是极为遥远之事。我们只须珍惜眼前,这一世虽然不够好,我们也未必过得快活,但我们能在一起已是万分幸运。再委屈的相爱也胜过孤独一生,起码我们有了那个能令自己心甘情愿忍受委屈的人。”
顾曼山伸指轻抚他动个不停的嘴唇:“你的大道理真多,我总是听不懂,我只是舍不下你,又杀不了你,才不得不留在你身边罢了。”
许长生胸口满是柔情,正要缠着对方好好来一场轻怜蜜爱,殿外突然响起嗓音尖亮的女子声音,道是皇后在宫中恭迎圣驾,有要事请皇上相商。
这胆大包天的宫女正是皇后身边心腹,许长生听出了她的声音,不由皱眉暗怒,却勉力按捺下心中不快,对顾曼山低声道:“我去去就来。”
顾曼山点头道:“嗯……总之是我们对不住别人,你待她好一些罢。”
目送许长生脚步稳健的离开自己身边,顾曼山尽力不再胡思乱想。长生对他什么都说,虽有时会伤他的心,却从不欺骗隐瞒。他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只知道自己已然放不了手。自从那一剑没能刺下去,他便清清楚楚的明白,他的心再也不属于自己。
许长生这一去竟是良久,久到让顾曼山不得不挂念担忧。
天色由亮变黑,再由黑变亮,整整一夜过去了。
当许长生终于神色憔悴的回到寝宫,才刚刚睡着的顾曼山立时睁开眼,对他如释重负的露出个笑容,嘴里呢喃一句:“回来就好……”
只说完那一句话,顾曼山便放下心来沉沉睡去,站在床前的许长生却是心情沉重懊悔,几乎不敢看向床上半点怀疑之心都没有的情人。
他到了昨晚才把他的皇后看清楚,那个美丽而富于心计的女子从来就没有信过他。所谓“要事”竟是一炉混有迷药的熏香,皇后亲手奉上的茶水也大有文章。
他痛恨自己没能敌过男人的本能,即使神智不清,也能在药力的影响下失足。
那个无边的春梦之中,他怀中抱着的仍然是曼山,可今早醒来的时候,他什么都清楚了。
那可恨又可怜的女子满面泪痕的痛骂他——昨夜的梦话全是叫着曼山的名字,而他唯一的感觉便是自己很恶心,一语未发的快速穿衣离去。
看似平静的海面就此暗礁重生,再多悔恨也无法回头改写昨夜。
第36章 裂痕
顾曼山虽然单纯,但恋人之间又是如何敏感?许长生自从那晚整夜未归之后,对他的态度便有点怪异起来。
从前都是许长生缠着他交欢,如今却有将近半月未曾亲近了。他心中隐隐害怕,甚至主动暗示了一次,许长生竟说奏折尚未批完急急遁走。
待到许长生回来之时,他又等得早就睡着,第二日天还未亮,许长生便早早上朝去了。
连着小半个月来,他们两人间总是如此,许长生除了忙还是忙,忙得与他倾谈之时都少得可怜。
但要说许长生待他不好,似乎又完全相反。
除去忙得没时间陪他、眼神甚少与他交接之外,许长生待他比从前更好,甚至好得有些过分。
比如他老想要与宁千羽倾谈,从前许长生总是醋意满腔,如今再不露妒忌之色,反而屡次召宁千羽入宫来陪他。再比如他喜欢的那把宝剑,许长生从前根本不答应让他碰,生怕他不小心伤了自己,如今却主动赠送。
甚至还有些他半点也不喜欢的身外之物,许长生也强行送给他,什么山珍海味、各类补品,每日源源不断的供应,说是他身体孱弱,须得细心保养。这还不止,好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也送了来,说是要给他玩耍解闷,什么会唱歌的铁鸟儿、会打架的小铁人,通通塞进了寝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