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远处的大夫人与宁浅舟面面相觑、瞠目结舌。 这所谓本城最好的法师竟不堪一击?钱宁儿一介弱质女流,就算徒手打斗也敌不过这许多男子,怎地搞成这般田地?莫非当真如那个弟子所说。钱宁儿本是什么江湖中人?身怀过人地武艺么?
两人各怀心思间,那闹哄哄的院门口走出了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钱宁儿手提一把桃木剑。面色虽然憔悴不堪,一头长发也披散着并未梳起,看向院外地双眼中却似要喷出火来,只是声音冷得比天气还要冻人几分。
“乌合之众。还不给我滚!若再留在此处,我便不饶你们的性命!”
那法师和弟子们都全都愣住了。好几人伸手指着钱宁儿说不出话来。
有一人结结巴巴地叫道:“啊---妖怪!你、你声音也变了,高矮也不同……师傅,真地是妖怪呀!”
那法师倒比先前镇定了些,双目发赤的盯在钱宁儿面上,“哼,果然是个妖孽!你到底来自何处?已修炼了多少年?我今日横竖是斗不过你,总要知道你是何方神圣!”
钱宁儿一眼也不再看向他们,只因她看到了远远站在一旁的宁浅舟。几乎用不着思索,她便知道此事与自己所爱的这个男人有关。
她提步向宁浅舟所站之处慢慢走了过去。手里的桃木剑也轻轻扔在了地上,身后那些人地怒骂与恐惧都随风而去,再不入宁浅舟面对着她伤心的眼光。竟然也忘记了逃走和害怕,整个身子仿佛被一种奇异的力量钉在了地上。身边的大夫人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能够得到他的回应。干脆挺起胸站在了他的身前。
钱宁儿一步一步走到宁浅舟的身边,举起手臂推开了挡住她视线的大夫人。大夫人想要抗拒挣扎。却发现自己身不由己,嘴里连惊叫声也发不出来。
钱宁儿深深凝视她眼前的男人,说话地声音竟然听来极为平淡,“浅舟,是你干的。你就这么怕我,这么恨我?哪怕我变成了另一个人,你也不能从头再来与我相识相爱?”
宁浅舟不知她在说什么,只得认真地摇摇自己的头,“宁儿,我没怕你,也没恨你,我只是……你隐瞒自己地身世,不明不白地嫁入了宁府,你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何长着这么一张脸?”
钱宁儿皱起眉想了一想,再次深深看向他的双眼,“我这张脸怎么了?可否让你想起什么事、什么人?浅舟,你明明白白地跟我说吧。”
宁浅舟看着她无比认真地神情,却不知怎么想起了那个噩梦。眼前站着的这个女子真是一只妖,那些人地指责与怒骂她都没有反驳。可是,他并不觉得害怕,难道是因为他曾经与这只妖已经结为夫妻的缘故?
这只妖知道他的梦境,也知道紫云花的秘密,更知道那个梦中人的名字?千羽……那个少年到底有没有真正的存在过?
“千羽……宁儿,我只想知道,这世间是不是真的有个千羽?”宁浅舟茫然问出了这句话。
钱宁儿冷冷地笑了起来,“你不是早就忘了他么?从你忘记他的那天开始,他就已经死了。”
宁浅舟身子一震,那个少年真的死了?难怪自己会做上那么一个难过的噩梦。
“他……他是怎么死的?难道是你杀了他?”
听着那男人似乎正在伤心的语调,钱宁儿木然看向天空,“不错,是我杀了他。我为了能够堂堂正正的嫁给你,做你的宁夫人,就狠下心把他杀了。可是,你忘了他,待我也不算好……人间男子原来真的跟他们说的一样,奈何我从前不信。如今我已经嫁了给你,还跟你结下了同生契,再要反悔都已晚了……晚了……”
宁浅舟听着她直言不讳地承认了杀害千羽之事,一时间只想恨死这个妖女,但对方悲哀的表情又让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怜悯。
这只妖是真心真意的想要嫁给他,可他的心早就遗失在那场梦中,他们都是这般的可怜、这般的卑贱,他竟还一直怪罪着那个没有能够前来赴约的少年。他实在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招惹过桃花,那也已经不再重要了,听到千羽死去的那个瞬间,他的心也跟着死了,连“恨”这种感情都将从此消失。
“不错……晚了、都晚了……”连千羽留下的唯一印记也被这只妖烧得干干净净了,正如远处那一片莹白的雪地。他最后看了一眼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终于可以辨别清楚她跟千羽是多么的不同。
她不是他,就算长着同样的一张脸,那个梦中的少年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从今以后更是如此。宁浅舟脸上露出了苦涩的微笑,转身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