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只是其次,引玉此刻真的想死,往日这所谓的父亲对他下手时,虽也凶险,却没一次真正得手;既知他有此图谋,十五岁之后便再没回去,连姓都改了跟着母亲。谁知他竟迁怒于母亲,将她赶到这别院,再不理睬。母亲原本也只是个小家碧玉,嫁入豪门作妾,遇到何事,至多哭哭啼啼。这种事,又怎么跟她说?不想却害了自己,显是母亲见自己难得回来一趟,派人通知了他。若知道她的丈夫现下对亲生儿子正做着禽兽不如的暴行,岂不当场吓死?自己竟是连大声呼救都不能。
一边被粗野的强暴,还一边被迫听那些恶心之极的表白,那人便象是要把所有压抑的欲望全部在今晚发泄,吐了又吐,终于什么都吐不出,只剩一双无神的眼半开半闭着,任那些屈辱的疼痛占据身体,那些无耻的话语钻入耳膜。
“引玉,我终于得到你了……”
“引玉,你真好,谁也比不上你……”
“引玉,你可知道,除了你,我对谁都不行了……”
“我想了你这么多年,再不会放你走了……你要陪着我,永远陪着我!”
第五章
两年后
偌大的厅堂里,到处是耀眼的白色和此起彼伏的号哭,一副紫檀木棺放置在大厅正中,众人围跪四周,哭得好不伤心,只有一个身材瘦削,脸色苍白的男子远远站在一边,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的冷冷看着。
一个与他面貌略有些相似的妇人踉跄站起,走到他身前,哭着道:“引玉,过去磕头。”
那男子没往那边去,反在她面前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随即起身向大门方向走去,步履虽缓慢,却极是坚决,竟没有回头再看一眼。那妇人看着他走出门的样子,心中知道,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眼泪不断流下,嘴里却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
引玉慢慢的走出那阴暗的庭院,太久不见的阳光照得他几乎睁不开双眼,终于结束了吗?他竟然还活着,这可真是奇怪的事。
两年了吗,好长的时间,比从前的二十几年还要长,他还以为已经又过了二十年。
开始刚被带回主宅的时候,他每天都想杀掉那个人,却发现自己的食物中持续的被下着一种药——一种抑制功力的药。对不会武功的人,一点伤害都没有;对他这种人,才有特别的功效。
过了一段时间,他只想死,用尽所有方法都一再失败,甚至到后来,会被整天四肢分开的绑在床上,一动都不能动,连吃饭、如厕都要当着那个人的面。于是他不吃东西,以为这次一定可以成功,那时他便会被从身上下另一种药,一种效力极强的春药。那种药非但令人不想死,还会哭叫着求人侵犯他,不管对方是谁。
最后,他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这样好多了,只是偶尔会做一个很甜美的梦,甜美到从梦中醒来后,想马上又睡着。那个人听见他的梦话,会狠狠逼问他“夜飞”是谁,他说不知道,就被整弄得几天都睡不着觉。
直到前几个月,那个人才告诉他,这些年来所做的事,巧取豪夺、杀人越货,手下的杀手死士几月几日接了什么生意,杀了什么人,抢了什么东西。他没有表情的听着,心中想的竟是原来我真的象他,怪不得从前有人说我是妖怪,有这种父亲,儿子又会好到哪里?
整整两年,他没走出过那个院子,就算准他在家中走动,也总是有人跟着他,杀不了、逃不了、死不了,他真的已经不存任何幻想,那个人不但是个疯子,而且是天下最阴险狡猾的疯子,他从前引以为傲的智计在那个人面前,完全是小孩子的把戏。
近些天来,那人出现的渐渐少了,却每来一次都变本加厉,完事之后用一种不舍得又充满怨毒的眼光看着他,他还以为会得到最后的解脱,谁知那人自从有一晚盯着他看了整整一夜,却什么都没做以后,便绝迹不来。
今天他一出房门,看见的便是满院素白,心下已有所感,听得底下的仆役窃窃私语,道是请的名医说老爷这两年纵欲过度,掏空了身子,已然回天乏术。正嚼舌间,看见了他,才纷纷躲避。在这个家里,他的身份是最大禁忌,都知道有这么个庶出的少爷,却一年到头见不着几次,包括他的亲娘和众多所谓的兄弟姐妹。若有人和他多说上几句话,老爷势必大发雷霆,久而久之,只要见了他,便会自觉闪避。
他却早已将那些话听了个清楚,心中不知轻松多些,还是嘲讽多些——这也算是报复的一种吗?也许只有这种死法,才适合那个曾经被他称为“父亲”的疯子。他这是第一次不用武功,也可杀人,两年前的那一晚便想做的事如今自动达成,却殊无高兴之意——准确的说,他已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