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冷冷道:“先叫人把使馆后面的那个宅子给拆了。”
范义一愣,裴琰眉头一皱,片刻后淡淡道:“按卫大人的吩咐去做。如果火势向皇城蔓延,可是杀头之罪。”
范义醒悟过来,使臣馆与皇城仅隔一宅一道,如果火势向后宅蔓延,越过大道,而波及到皇城,那自己这禁卫军指挥使之职是铁定保不住的了。
他忙转过身,分出大部分禁卫军去拆使臣馆后面的屋舍。卫昭斜睨着裴琰,悠悠道:“少君莫怪,护卫皇城是我的职责,我不能让圣上受惊。”
裴琰微笑道:“岂敢岂敢,圣上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卫昭转头望向火场,叹道:“使臣大人只怕性命难保!”
裴琰侧头望了望卫昭,烈火将他的脸映得通红,那红光中的雪白,近乎邪美,微微眯着的闪亮眼眸透着一种说不清的魔力。裴琰心中一动,转瞬想起卫昭入园时江慈并无表示,又将那一丝疑问压了下来。
火云狂卷,“喀喇”声不断传来,椽子与大梁纷纷断裂,砸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溅起更烈的火团,救火之人纷纷四散逃离。裴琰暗叹一声,与卫昭退至路口,望向夜空,只觉乌云压顶,风雨欲来。
京城,十月初八日夜,使臣馆后衙马槽忽起大火,大火迅速蔓延,禁卫军扑救不及,烈火吞噬了整个使臣馆,数十座房屋付之一炬。
时有桓国使臣团共计七十余人居于馆内,大火突起,仅有十余人由火场及时逃生,桓国使臣金右郎及其余五十余人葬身火海。
十八、风起云涌
使臣馆于亥时起火,待大火彻底熄灭,已是寅时初。卫昭于子时便离开了火场,回宫布置防务。
裴琰见火势已收,根据火势判断,馆内已不可能再有活口,便命范义封锁火场,不要人为泼水降温,也不要急着寻找尸身,以防破坏现场,吩咐完毕,便匆匆入了宫。
待他赶到皇帝日常起居的延晖殿,太子、庄王、静王及重臣们都已因使臣馆起火一事齐齐入宫。
皇帝面色看不出喜怒,见裴琰进殿,道:“人都齐了,现在议议,该如何调兵,如何设防?”
裴琰一愣,未料自己来迟一步,竟已议到了调兵一节,斜眼间见静王向他使了个眼色,知形势不妙,遂躬身近前道:“皇上,调兵一事,言之尚早。”
陶行德面带忧色:“得及早调兵,先前我朝与桓国议和,边境军队布防松懈,撤了近八万大军,再加上军中武林弟子皆告假备选,将领缺乏。如果桓国因使臣一事兴师问罪,边境堪忧。”
皇帝轻嗯一声,转向裴琰问道:“长风骑现在布在哪几处?”
裴琰只得答道:“章侑等人告假后,郓州、郁州、巩安一带没有大将统领,臣将长风骑与他三人所属兵力换防,布在这三处,将这三处的兵力回撤到了东莱与河西。”
他踏前一步:“皇上,臣认为,调兵布防一事言之过早。”
庄王插嘴道:“从京城发兵令至北线,与火灾消息传到桓国差不多时间,如果不及早发出布防令,严防桓国攻打,万一有个战事,可就措手不及。”
太子点了点头:“二弟说得有理。”
太子如此说,裴琰不好即刻反驳,正思忖间,皇帝已问太子岳丈、大学士董方:“董卿的意思呢?”
董方半闭着眼想了片刻道:“兵得调,但不要大动,防线得内紧外松,也不要过分刺激桓国。臣建议长风骑的兵马不要动,只将长乐王朗的人马稍稍东移,这样东有薄公,西有王朗,中间仍是长风骑,即使突起战事,也不致于手忙脚乱。”
庄王好不容易说得皇帝同意调兵设防,不甘心让董方的小舅子王朗夺去西北线的兵权,忙偷偷地瞄了陶行德一眼。
陶行德会意,道:“王朗那处的人马,还得镇着月落族,若是贸然撤走,星月教生事,月落族闹着立国,可就后患无穷。还是从济北调高成的人马较妥。”
皇帝听他这么说,有些犹豫,裴琰趁机上前道:“皇上,臣有一言。”
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裴卿但奏无妨。”
裴琰少见皇帝这般和悦地望着自己,有一刹那的失神,即刻反应过来,收定心思道:“董学士说得对,兵可调,但不要大动。陶相顾虑得也有道理,王朗那处的人马不宜动。臣倒是建议仍将原郓州那三处的人马往西北推,这三部人马与桓军多次交手,极富经验,只需将军中原来的副手升为正将,暂时接任章将军等人的职务便可。这样一来不用从后方调兵,引起桓国强烈反应,二来兵增西北沿线,可对月落族和星月教加强震慑作用,以防他们生乱。臣怀疑,此次使臣馆失火,是该教所为,意在破坏和约,搅乱两国局势,他们坐收渔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