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慈动弹了一下,卫昭一惊,猛然收回右手。
江慈却只是喃喃地唤了声:“师父!”再无动静。
卫昭长久地坐于黑暗之中,却再也无力,去触摸那份清凉。
晨曦微现。
见魏五婶端着碗粥进来,江慈右手撑床,坐了起来,笑道:“谢谢五婶。”
魏五婶语带怜惜:“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
江慈将粥碗接过,放于身前,用汤匙勺起瘦肉粥大口吃着,见她吃得甚香,魏五婶暗叹口气,静立一旁。
江慈将空碗递给魏五婶,道:“昨夜睡得有些热,我记得似是踢了被子,倒辛苦五婶又替我盖上。”
魏五婶一愣,犹豫片刻,轻声道:“昨夜,公子一直守在这里,是他替你盖的。”
江慈愣住,心中说不上是何滋味,半晌方轻声道:“他人呢?”
“天蒙亮才走的,留了几付药,说是请了个西边园子里的大夫开的,姑娘定会喜欢喝他开的药。”
江慈细想片刻,大喜道:“快,劳烦五婶,把药煎好,拿来我喝。”
卫昭神色淡然,换过素袍,易五进来,附耳道:“三爷,半个时辰前,有紧急军情入了宫,现在大臣们都入宫了。”
卫昭双手停在胸前,又慢慢系好襟带,道:“可曾看清,是哪边传来的?”
易五面色有些凝重:“北边来的,看得清楚,紫杖上挂了黑色翎羽。”
卫昭沉默片刻,冷冷一笑:“看来,又有大将阵亡了。”
易五有些忧虑:“这桓国的二皇子也太厉害了些。”
卫昭又脱下外袍,坐回椅中,淡淡道:“你先回宫,皇上若是问起,你就说这几日阴雨连绵,我伤口有些疼,就不入宫请安了。”
易五应是,转身离去。卫昭正闭目而憩,管家轻步进来:“主子,有人在府门口,说要送样东西给您。”
见卫昭并不睁眼,他靠近轻声道:“说是裴相府中之人,还出示了长风卫的腰牌。”
卫昭猛然睁开双眼,管家将手中狐裘奉于他面前,低声道:“来人说,裴相吩咐,将这狐裘送给主子。说这狐裘是他心爱之物,一直珍藏在草庐之中,舍不得用。现听闻主子受伤,颇为担忧,暂时送给主子使用,待他回京之时,再来讨还。”
七三、闻弦知意
见魏五婶坐于廊下择菜,江慈斜搭上外衫出来。
魏五婶抬头看见,忙起身替她将外衫系好,道:“公子吩咐了,不让姑娘出来走动。”
江慈撇了撇嘴:“又不是腿断了,为什么不能出来走走?躺了这些天,闷死我了。”她在竹凳上坐落,望向木屋旁的桃林,语带惆怅:“今年桃花落得早,要等到明年才有桃花看了。”
魏五婶笑道:“姑娘是身子不好,若是能出去走动,红枫山的桃花现在开得正艳。”
“是吗?”江慈笑道:“五婶家住在红枫山?”
魏五婶不敢细说,将话题岔开去:“吃了公子后来这道药,感觉如何?”
“不疼了,还是崔大哥的方子靠得住。”
“看来公子为了你快些好起来,花了不少心思。”
江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魏五婶也是老成之人,早看出那位煞神公子与这位姑娘之间有些不对劲,想起媳妇和孙子性命悬于人手,心念一转,微笑道:“要我说,姑娘也别和公子致气,他对你是放在心尖疼着的。这伤―――”
江慈摇头:“我倒不是怪他伤了我,他素来有病,是梦魇中无意伤的,并非有意。我与他的事情,五婶还是不知道的好。”
魏五婶叹道:“姑娘也是个明白人,怎么就看不清公子的心意?他夜夜过来,你若是醒着的,他便在窗外守着,你若是睡着了,他便在床前守着―――”
江慈不欲五婶知道得太多,怕她被卫昭灭口,打断她的话:“他哪有那般好心,只不过我还有用,不能死罢了。”
魏五婶只盼说动这位姑娘,让那煞神般的公子心里高兴,放自己回去,犹自絮絮叨叨:“公子虽不多话,但看得出是个体贴人,看这园子,家世自也是一等一,若论相貌,我看,除了那个什么传言中的‘凤凰’卫三郎,只怕世上无人能及。”
听她说到“凤凰卫三郎”时语气有些异样,江慈心中一动,笑道:“我总是听人提起‘凤凰’卫三郎,说他长得姿容无双,不知到底是何人品,总要见见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