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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迢迢(179)

见他的手有些湿漉,安澄将密报展于他面前。裴琰从头细阅,脸上笑容渐失,雾气蒸得他的眼神有些迷蒙。他冷哼一声,身形带着漫天水珠腾起,安澄忙给他披上外袍。裴琰急步进了草庐,在草庐中负手走了数个来回,逐渐平静,唤道:“安澄。”

“是,相爷。”安澄进来。

“传令下去,由月落山往京城沿线,给我盯紧了,卫三郎肯定在带着小丫头往回赶,一旦发现二人踪迹,即刻报上。”裴琰望向一侧壁上挂着的狐裘,眼神渐转凌厉。

不多时,安澄却又回转:“相爷,南宫公子来了。”

裴琰微笑着转身:“玉德来了。”

南宫珏步进草庐,看了看四周,笑道:“少君倒是自在,外面可传你重伤得下不了床。”

裴琰大笑,步至案前:“玉德过来看看,我这句诗怎样?”

南宫珏步过来,慢慢吟道:“春上花开隐陌桑,寄语林丘待东风。”

他淡笑道:“只是不知现在这阵东风是不是少君想要的东风。”

“这东风嘛,还小了点,所以火烧得不够旺,玉德得再添把柴才行。”

“是。”南宫珏微笑道:“我这一路,倒没太闲着,估计柳风这个时候正忙着发出盟主令,召开武林大会来商讨如何解决各派寻仇生事事宜。”

裴琰沉吟道:“议事堂必有星月教主的人,玉德你细心观察一下,把他的人找出来,既然要和他下这局棋,我总得知道他有哪些棋子。”

“是,少君放心。”

裴琰再琢磨了会,道:“玉德,你还得帮我做一件事。”

南宫珏见裴琰面色沉肃,大异平时,忙道:“少君但有吩咐,南宫珏必当尽力而为。”

裴琰却又恢复平静,他负手步出草庐,南宫珏跟出,二人在小山丘上的棋台边坐下。

林间,野花吐蕊,春风拂面,温泉的雾气如同杨柳般轻柔的枝条,在山野间舞动飘散开来。

落子声,如闲花飘落,如松子坠地,南宫珏却面色渐转凝重,抬头望着裴琰微微而动的嘴唇,良久,方轻轻点了点头。

六五、玉泉惊变

天气慢慢转暖,春风也渐转柔和,马蹄历落,车轮滚滚。

江慈放下车帘,回过头道:“三爷,咱们这是去哪?”

卫昭眼神冷如冰霜,看了她一眼,又凝在手中的书上。江慈心中暗叹,不再说话,右手不自觉地抚上左手,低下头去。

马车内有点沉闷,江慈四处看了看,拿起卫昭身侧一本《怀古集》,卫昭再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忙又放下。卫昭也不说话,靠上软垫,将面目隐于书后。

江慈笑了笑,仍旧拿起那本《怀古集》,细细读来,忽见其中一首《阳州怀古》,师父曾手把手教自己写过的那句“潇水瑟瑟转眼过,五弦难尽万古愁”跳入眼帘,眼窝一热,忙转头掀开车帘,车外的春光虽清新明媚,却止不住她汹涌而出的泪水。

卫昭手中的书缓缓放下,看着江慈的侧面,摇了摇头,又用书遮住面容。

江慈难过一阵,便又强行把忧愁压在心底。入夜之后投店,她便恍若没事人一般,吃饭洗漱,还哼上了小曲。

卫昭还是沉默不语,只是听到江慈的歌声时,才抬眼看了看她。

江慈洗漱完毕,卷起床上的一床棉被,在床前的脚踏上躺下,笑道:“三爷太小气,也不肯多出一间房钱,是不是怕我夜里逃走?”

卫昭取下面具,和衣躺在床上,淡淡道:“你逃到哪里,我都能把你抓回来。”

江慈有点好奇:“为什么?”

卫昭右掌轻扬,烛火随风而灭,他望着头顶青纱帐顶,忍不住微笑,语气却仍冰冷:“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江慈不再问,裹好被子,合目而睡。

初春的夜还有着几分寒意,江慈睡在冷硬的脚踏上,又只盖一层薄薄的棉被,便觉有些冷。到了后半夜轻咳几声,鼻息渐重,清早起来头昏脑重,连打了数个喷嚏,待洗漱完毕,已是咳嗽连连。

卫昭正端坐于床上运气,听到江慈咳嗽之声,睁开眼来看了看,又闭上眼睛。

小二敲门,江慈将早点接了进来,摆在桌上,觉喉间难受,毫无食欲,回头道:“三爷,吃饭了。”依旧在脚踏上坐下。

卫昭静静吃着,见江慈仍未过来,抬头道:“你怎么不吃?”

江慈双颊通红,依在床边,无力道:“我不饿,不想吃。”

卫昭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眉头皱了一下,戴上面具和青纱帽,转身出了房门。江慈也不知他去哪里,不敢出房,迷迷糊糊依在床边,似睡非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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