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几个见饭菜还不错,本着人道主义,还是冲着那个暗黑的小窗格呐喊了几句:“赶紧吃吧吃吧,不吃饱哪有力气自杀?”
屋子里还是暗无消息。
“你新来的不知规矩,咱好心提点你一下,掖庭狱的膳房也是有规矩的,掌勺公公脾气很大,如果连续两天送来的饭菜不动,那他就会给你断三天粮,你自己看着办。”
还是没有任何回答。
水莲躺在硬邦邦得木板上,一动也不想动。不饿,也不觉得渴,什么都不想吃。她知道住进掖庭狱的后果:北国上百年历史,进到这里的人,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够再CHU这道大门。更何况,她所处的是掖庭狱的单间,连高强度的体力活惩罚都不给——这样的待遇,那是死囚特有的。
一孔气窗,无星无月,她已经彻底绝望。
大檀国的使节团来得比预想之中更快。
八百里加急禀报,公主一行人已经到了京城五十里外的驿馆,只等陛下传召。
这天送到掖庭狱的饭菜里加了一只烤成金黄色喷香的大鸡腿。
狱卒把饭碗放在气窗口,大声道:“陛下要迎娶大檀国的公主,今夜各大监狱都加餐。”
水莲躺在木床上,眼睛也懒得睁开。
☆、龙颜大怒杀无赦8
“里面的犯人听好了,这样的好事非常罕见,咱家在这里当了二十年狱卒,才遇到过三次,你要是错过了,这一辈子也不能知道大鸡腿是什么滋味了……”
她忽然跳起来——一辈子!
一辈子,太久了。
一入监狱深似海。
她只以为马上就会被处死,却不料,是一辈子——呆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连小黑屋都不如。
这样的一辈子,要来何用?
她第一次伸手去端了饭碗,捧在手心里却颤抖得差点掉落下去。
从此以后,再也无人来看自己,也许再过十天半月,一年半载,所有的人便会忘了自己——他们不会知道,有个死囚在这里每天浪费一点粮食,维系着毫无价值的生命。
她啃了一口鸡腿,忽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手一松,鸡腿便掉到了地上。
这一夜,无星无月。
水莲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但睡不沉,老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梦里,小黑屋月光如水,黑面男子的手臂雄壮有力,弥漫着令人心醉的男人味。二人缠绵悱恻,难舍难分,有热气传来,就好像这一切全是真的……她紧紧攀着他的手臂,前所未有的安全,喃喃自语:“渣男……渣男……你终于回来了……”
一串水珠落下去,浸在那一截温暖的手臂上,手臂一紧,她身子一疼,忽然惊醒,猛地挣扎,却被箍住一动也不能动。
她以为是梦魇,俗称的鬼压身,人往往在清醒的状态,却怎么都动弹不得。
她骇然,但很快身子一软,那双大手已经松开。
她在迷迷糊糊中,察觉到身边的热气:强烈的荷尔蒙弥漫的气味,浓烈的男人味,当她挣扎的时候,这气味也随即淡去,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能看到对面站着的高大人影。
“你……你是谁?”
他不答。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立即闭嘴。这不是渣男——不是——渣男是被自己关在黑夜里,而他,是主动走进来——
我们能够掌控的东西才是我们的;但不能掌控的,永远不要去奢望。
她不熟悉这个男人。
☆、龙颜大怒杀无赦8
他清晰地看见她已经从最初的震惊里转过头去,看着唯一的那扇透气窗,一灯如豆,那是狱卒自己点的照明灯,在黑夜里,影影绰绰,十分鬼魅。
就如她的身子,在黑夜里,显得异常单薄,蜷缩在角落里的时候,就像一层薄薄的纸,贴着墙壁,没有任何的厚度。
他沉声问:“水莲……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想死又如何?
想活又如何?
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的表情:“如果你想活,七日之后便启程去大檀国和亲。这也是你唯一可以活命的机会。”
他等答案等了很久。
她想答案也想了很久。
人非蝼蚁,谁不愿意活着???
他其实并非是让她做选择题,而是一道命题作文。然后呢?她会坚贞不屈?她会说:我宁愿死也不去和亲??什么才是他想要的答案???她要如何回答才能令他满意?
上位者的心思,真是不可捉摸。
他等了许久许久,却也不急,并未出声催促。他其实更习惯与在黑暗中跟她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