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璟辰见她仰头饮酒,一抹细净的白色划破眼帘,直冲心间,眼神一亮,再细细地望了蓝徽容几眼,嘴角轻勾,轻拂衣袍,飘然立起:“既是如此,在下就不扰公子雅兴了。”说着带着那惠儿在蓝徽容身侧一桌坐了下来,惠儿还待噘嘴再说,被他目光一扫,吓得低下头去。其余锦衣大汉束手立于二人身后。
简璟辰视线正对蓝徽容侧面,他轻酌浅饮,不时望向蓝徽容,嘴角笑意越来越浓,只是想起这人先前在桥上的身形,心底又隐隐有些疑惑。
号角声响,河边岸上一阵如雷欢呼,阁下道上行人纷纷涌向河边。
“小侯爷来了!”
“在哪里?让我看看,小侯爷真的到咱们容州来了?!”
“是啊,说起来,慕王妃对咱们容州可是眷顾有加啊,不但请慕王爷免了咱们三年钱粮,还让小侯爷今年亲来主持赛舟大会,这可真是我们容州百姓之福啊!”
“听说慕王妃出身咱们容州,自是要对容州百姓好一些的了。”
阁下众人议论之声随风飘来,蓝徽容却似没有听入耳中,她轻抿着杯中之酒,遥望着阁前河面彩舟,脑中尽是母亲那温柔清美的笑容。
鼓点如暴风骤雨般将蓝徽容惊醒,耳听得身侧一桌,惠儿激动兴奋地大声呼道:“辰哥哥,快看,琮哥哥出来了!”
蓝徽容向河面望去,遥见河边府衙搭起的彩台上,一身形俊朗的青年正宽去身上锦袍,露出贴身劲装,由于隔得较远,看不清他的面目,只知他额头束着金带,在丽日下闪闪发光,他举步走到彩台边缘,如飞鸿掠波,稳稳地落在数丈开外的彩舟之上,四周顿时爆发出一阵如雷的叫好声、喝彩声。
惠儿猛然站起身来,冲到蓝徽容桌前,探身向外,大声呼道:“琮哥哥加油!”
蓝徽容见她直喇喇冲到自己桌前,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不由眉头轻皱,抬眼见阁外桐叶轻摇,微微一笑,右手束于袖中,微不可闻的‘呲’声响过,惠儿‘唉呀’一声,后退几步,揉搓着双眼,口中嘟嚷道:“店家也是,不将这长到阁内的树枝给砍了,可迷了我的眼睛了!”
旁边桌上,简璟辰面上笑意愈发浓重。
二、赛舟
徽水岸边,万头攒动,人声鼎沸。十几条彩舟打横排开,列如雁阵,轻漾着停在起点彩绸前。
各条彩舟皆装饰华丽,尤以正中间那条更是气势恢宏,前安龙头,后置凤尾,云旗猎猎。容州城太守在彩台之上亲颂祭文,以祈求今年容州城风调雨顺,境泰民安。
炮声响处,万众齐喝,一时间,河面锣鼓铿锵,飞桨劈浪,去渡如飞,十余条彩舟直扑向东风桥终点。
岸上,万千民众随着彩舟放步追赶,高声呐喊,瞬间便已到了乘风阁前。
蓝徽容端坐于桌前,放眼望去,见那头束金带的小侯爷正立于最中间那条彩舟之上,亲操击鼓,手中鼓槌如疾风暴雨,与舟上众浆手‘唉嗨’声配合,极富韵律,在震天的锣鼓声和呐喊声中传入蓝徽容的耳中,她不禁稍稍偏头,眉梢轻扬,似在那小侯爷的鼓点声中听到金戈之音,隐如刀剑铿锵,又似有大漠悲风,卷起战马嘶鸣。
邻桌,惠儿紧紧揪住木窗一角,极力探头,小脸涨得通红,放声高呼:“琮哥哥加油!”眼见小侯爷彩舟与其右边的一条彩舟齐头并进,双足急跺,恨不得直冲上彩舟替那琮哥哥助上一力方好。
简璟辰透过窗角望向河面,目光却凝聚在了小侯爷彩舟舟尾的那名舵手身上,只见他在这激烈时刻,端坐舟尾,意态悠闲,手腕也不见如何用力,便摇动大浆,虽是劲装打扮,却好似衣袂御风,月华当空。
简璟辰不由暗暗讶异:世琮到哪里找来这么一位高手,似是未曾见过。
眼见小侯爷彩舟在水面上微微一斜,似是舵手用力不匀,电光火石间旁边那条舟便超出了半个舟身。惠儿‘唉哟’一声猛拍窗框,跺脚道:“琮哥哥哪里找来的舵手,这般无用!”
简璟辰却看得清楚,微微一笑,眼角余光瞥见邻桌那青衫公子也是微微一笑,眼中如有宝石生辉,瞬间眼帘垂下,光华敛收。
简璟辰见他眼力如此高明,想起这青衫公子先前在桥上的身法及招式,心底疑惑越来越重,一时忘了去看河面赛事。
眼见东风桥已不过数丈距离,那舵手忽然仰起头来,一声劲喝,握住舵浆的手如蒹葭临风起伏,舟头轻摆,舟行如飞,借着后面彩舟涌来的水波之力,瞬间冲过了对手,劲涌的水浪还将对手冲得向右偏去,小侯爷的鼓点也恰如此时暴然激烈,其余浆手放声齐喝,彩舟犹如水上流星,在岸上万众的欢呼声中,瞬间便冲至东风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