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徽容轻咳着站起身来,向坡上走去,堪堪走到道边,听得一阵风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人影从道边另一侧的山坡上冲下,身形极为矫健,一个纵跃,便落在了青云旁边。
眼见这人手中长剑光华一闪,马缰断裂,蓝徽容心呼不妙,嘶哑着声音喝道:“小贼休得偷马!”闪身扑了过去。
那人大声呼道:“兄弟,借你马一用!”同时蜂腰轻拧,纵身上马,剑鞘用力戳中青云后臀,青云吃痛,一声嘶叫,冲向前去,蓝徽容忙提气疾追,无奈青云吃痛下奔得极快,转瞬便到了前方山路转弯处。
眼见追赶不及,蓝徽容将手指撮入唇间,呼哨声冲破云霄,青云听得主人呼哨,一声长嘶,前蹄陡然纵起,马上之人却不慌乱,身形在马上腾空,手中缰绳却左右紧收,青云被勒住脖颈,后臀又被剑鞘刺痛,无奈下只得继续向前奔去。
蓝徽容在后看得清楚,心疼青云,也知追赶不及,只得大呼道:“你别伤它!”
那人回过头来,伸出左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朗声笑道:“多谢兄弟了,放心吧!”丽阳下,蓝徽容看得清楚,那人面上笑容爽隽清朗,配着他响指姿态,洒然脱略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阳刚之劲,她不由微微一愣:这人似在何处见过似的。
‘啪’声响起,蓝徽容低头望去,一锭银子落于脚前,再抬起头来,山道尽头已不见了那一人一骑。
蓝徽容俯身拾起银两,在心中暗咒几句,又担忧青云,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徒步行进。
没了座骑,蓝徽容又想保持体力,行进速度便不是特别快,直行到日落时分,方到得一处山谷,谷口立碑为‘方家村’,暮色深沉,村中沉寂无声,杳无人影,想是村人知西狄军南侵,怕莲花关失守,兵连祸结,战事一起,便举村南迁了。
蓝徽容见天色已黑,知需在此村歇上一宿,就着最后一点余光步入村中,敲上几户木门,皆不见回应,便知村中确是已举村搬移了。她犹豫片刻,正待推开一户人家的木门,忽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呻吟声,侧头细听,发现是从隔壁一个小小院落中传出来的。
蓝徽容缓缓步过去,轻叩柴扉,不见回应,倒是院中屋内的呻吟声若有若无,声音还似十分苍老。她心中一动,推开柴门入室,一股霉臭难闻的气味扑来,室内昏暗无比,呻吟之声已可听得十分真切,显是一名老妇人躺于床上辗转痛吟。
蓝徽容忙点亮火褶子,环视屋内,找到一节残蜡点亮,持烛望去,见室内一床一几,破旧不堪,一名白发老妪躺于床上,双目凹陷,骨瘦如柴,口中若有若无地吐出混浊难闻的气息,伴随着每一次吐气喉头便是一阵咕噜之声。
见她这等情形,蓝徽容便知她年老病重,无力逃生,唯有躺于病榻之上垂垂待毙,不由心下恻然。
眼见这老妪喉头咕噜声不断,一口气接不上来,蓝徽容忙俯身过去,将她扶起,右手在其背门运气轻拍,老妪渐渐缓过气来,昏浊的眼睛望向蓝徽容,忽然紧紧攥住她的右手,喘气道:“阿松,你回来了,回来看娘来了?!”
蓝徽容一愣,那老妪忽抱住她放声大哭:“阿松啊,你怎么把娘丢下不管了,阿松啊,娘快饿死了啊!”
蓝徽容知她年老昏迈,错认自己,听她哀哀欲绝,便也任她抱着,并不将她推开。
听得老妪哭泣声渐歇,蓝徽容知她体力不济,忙将她放平躺下,道:“婆婆,你先歇着,我去给你做饭。”这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声音越发的嘶哑,知那‘锯喉草’药效已慢慢发作。
那老妪仰面向天,微弱地‘啊’了一声。蓝徽容举烛步入灶间,才发现米缸内仅余一捧碎米,房内再无其他食物,她心中更是难过,生起柴火,细心熬了一碗米粥,端至老妪床前,待得喂那老妪用完米粥,方察觉到自己肚内已是十分饥饿。
由于天气炎热,她所带干粮不多,路途上便已用尽,此刻见这老妪家里毫无余粮,想了一下,便欲推门出去,到别户人家家中寻找粮食。
手刚触到木门,她的视线凝聚在了右侧土墙一幅发黄的画像之上,只见画中青山翠峦隐现,蜿蜒的小河边,一劲装女子正倚马而立,河风吹得她青裾飘扬,由于画像年代可能太过久远,这女子面目模糊,但她那英姿勃发,飒爽豪迈之态瞬间充塞蓝徽容心头。
画像前还摆着一龛台,龛台上立着一个木牌,蓝徽容走近细看,发现那木牌上刻着‘恩公清娘子长生’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