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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接流水(204)

六六、长子

夜过二更,正泰殿内仍是灯火辉煌,蓝徽容静静立于皇帝身侧,为他磨墨递茶,听着更漏之声,面容虽平静如水,内心却焦虑彷徨。

自与孔瑄那日相会之后,二人便已于廖廖数语中约定携手赴难。只是她的心中,总存着几分希望,她不能出宫,无计可施下,只有日日来陪伴着皇帝,希望他能看在母亲的份上,放过孔瑄及莫爷爷等人。

在陪伴皇帝的这些时日,蓝徽容见凌王等人不时上表请求锁拿慕王爷进京,她也看出皇帝正在加紧布置兵力,朝廷与慕藩之间剑拔弩张,形势越来越严竣。若不是皇帝顾念自己,有意给孔瑄时间来转圜,只怕早就下旨定罪了。

虽知希望渺茫,她仍然做着努力,服侍皇帝比以往更尽心尽力,一段时日下来,她的脸日渐瘦削,眼眸也失去了几分神采。

更漏声滴嗒,一滴,又一滴,听在蓝徽容的耳中,说不出的难受,她胸口烦闷,眼前一阵眩晕,伸手抚上额头。

皇帝放下笔,转过头,见蓝徽容面色寡淡,也生出几分怜惜之意,叹道:“容儿,你先回去休息吧,你给朕一段时间,若是慕少颜自动认罪,朕再想办法看能不能饶孔瑄一命。”蓝徽容一低眉,心中难过,慕王爷若是认罪,侯爷必不能保,孔瑄他,又岂会苟活?!她暗叹一声,施了一礼,迈出正泰殿,回到嘉福宫。

她接过宫女们递上的热巾擦了把脸,怔怔地坐在窗前,孔瑄和莫爷爷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刑?如何才能解开这个危局呢?

宫女素云轻轻走过来,端上一碗莲子燕窝羹:“公主,您可得保重身子。”蓝徽容也觉有些肚饿,顺手接过,将汤匙送至口边,忽觉这羹汤腥气浓烈,胸间难受,猛然俯身呕吐起来。

素云惊慌失色,忙接过蓝徽容手中汤碗,拍上她的背心,急道:“公主,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蓝徽容呕得几下,想起一事,恍然醒悟。她推开素云,缓缓坐直,伸手抚上小腹,惊喜中又隐有悲伤:难道,在这生死时刻,自己竟有了他的骨肉了吗?!真是天可怜见,让他血脉得续吗?她清瘦的脸上渐渐舒展开如睡莲般的笑容,猛然跳了起来,直冲出去。

堪堪拉开院门,入目是那宫灯下照映着的褚红色的高高宫墙,还有那宫墙上方黑沉沉的苍穹。一股闷闷的风吹起她的裙裾,她顿住脚步,扶住宫门,泪水成串掉落。

天气渐渐转凉,昼缩夜长,城外的枫树也染上了一丝暗红,在风中簌簌摇响,让人嗅到了秋天的气息。

京城北门,人马川流不息,这日巳时,一辆锦篷双辕的马车在十余人的护卫下缓缓驰入城门。马车轻摇着穿过直衢大街,驶向皇宫,正华门在望,马车停住,一人弯腰道:“主子,到了。”绣锦车帘轻掀,两名侍女跳落下来,又回身将青衣素裙、满面戚容的慕王妃扶下马车。慕王妃环顾四周,又眯眼望向巍峨宫门,默然良久,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推开侍女的搀扶,缓步走向正华门。

正泰殿内,皇帝面色沉肃,阅罢手中几份奏折,抬起头来:“辰儿。”

“儿臣在。”简璟辰恭声道。

“慕世琮可看紧了?密慎司回报,京城内似是多了一些江湖人士。”

“回父皇,质子府内,儿臣派了一百名内廷侍卫,由赵德文统一调度,质子府外还有三千禁军轮流值宿,力求万无一失。”

“孔瑄还没认供吗?”

“回父皇,孔瑄没有认供,儿臣顾着容儿,嘱咐了凌王不能对他用刑。不过儿臣认为,孔瑄那种人,用刑估计也没用。”

“另外几个呢?”

“回父皇,都没有招供,凌王性急,刑部的人又手狠,有个丫头已经熬不住刑,毙命了。”皇帝眉头微蹙,沉默半晌,道:“辰儿,将蓝家人放了,让你那良娣,多进宫来陪陪容儿,朕看她是下决心要走绝路,嘉福宫的人也都换了,看紧些。”

简璟辰神情不变,声音恭顺:“是,儿臣这就去办。”

皇帝揉了揉眉间:“你等等,朕问你,郭仁布在乔家寨一带的那三万人马,可是你下令调至中路铺的?”

“启禀父皇,此事非儿臣所为,郭将军乃叔王旧将,一直受凌王节制。儿臣认为,凌王也是一片忠心,防慕少颜狗急跳墙,与朝廷决战,而且现在慕少颜也确有调兵迹象。儿臣只是按父皇您的意思,将北边尚林的五万人马往西边风城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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