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大娘冷笑道:“那孟雅当年叫我发下毒誓,言道此生不能再与盛家之人见面,想是叫我永世不能与夫君及女儿见面,我却想到了变通之法,我易容乔装,且想法子遮掩双目,这样我瞧不见他父女之面,而他父女也没有见到我的本来面目,不算违背誓言,只是我已不容于盛府,且要不停躲避六公子的追捕,不能再与夫君长相厮守,而我夫君也终未再娶。”
“我逃得生天之后,寻到京城,易容乔装,日日徘徊在盛府门之外,不知有多少次想进府去一探女儿,却又没有那等勇气。此时,六公子也追上京城,他知我定会设法返回盛府,我险些被他抓住,只好踏上逃亡的路途。这一逃就是九年。他始终没能将我抓获,我却也始终不能将他甩脱。逃亡的途中我不断打探菁菁公主的讯息,只盼能将她找到,和她一同返回剑谷请罪,也好彻底逃脱六公子的追捕。但这么多年,菁菁公主就好象从人间蒸发了似的,再无音讯。”
“九年之后,我竟逃到了当年和我夫君相见的地方,故地重游,不由睹物思人,柔肠百转,悲伤难禁,我真想从那悬崖上跳下一了残生,然而在那里,我却意外见到了我的女儿。”
四、晚有弟子传芬芳
“怀玉自幼孤苦,虽有父亲疼爱,却并不见容于盛府诸人,一直过得十分的孤单,她的心底渴望着母亲的疼爱,虽然盛府其他人对她母亲绝口不提,她却从她父亲口中知悉了往事,从她父亲的悔恨和思忆当中,她觉得她的母亲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终于在十岁这一年,她离家出走,到江湖上寻找我。两年的江湖漂泊生涯,真不知她一个小小女孩子是怎样度过来的,那日寻到京城附近的凤鸣山上,她忆起曾听父亲提过这是我与他初识的地方,好奇心起,便上山来看一看。当时我双脚已移到了悬崖边,忽听到耳边有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大姐姐,你千万不要想不开,你看看周围的世界,是如此美丽,你舍得离开吗?’”
“我当时身子就僵硬起来,只听她继续说道:‘大姐姐,你有什么事情想不开吗?我想你不会比我再苦的了,我自幼就与娘分离,爹爹直到我三岁时才回到我身边,我每隔三个月就要忍受一次蛊毒之苦,我都能忍受下来,只因我还未见到我的娘亲,还未唤她一声母亲。大姐姐,你想想你的娘亲吧,再有什么想不开的事也应该为她而活下去啊。’知道当时我听了这段话的感觉吗?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好象变成了化石,一动也不能动,胸腔好象要炸开来似的。那是我的女儿,我知道,这一定是我的女儿。”忆到此处,公孙大娘的脸泛起潮红,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清洛伸出小手轻拍大娘的背部,大娘情绪稍稍平复,续道:“清醒过后,我不敢让女儿见到我的真面目,怕违背誓言给她带来不幸,迅速从怀中掏出丝帕,蒙住脸部,缓缓转过身来,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女儿,她生得如此的美丽,如此的秀雅。我从怀中掏出当年他父亲送给我的玉佩,那玉佩上刻着我和他父亲的名字‘竹影’,那玉佩当初是有一对的,另一面上面刻着‘凤鸣’,怀玉见了顿时放声大哭,从怀中掏出另一块玉佩,我们母女抱头痛哭,仿佛要把这十二年来的痛楚用一夕的泪水全部冲洗干净。”
“母女相认之后,我们过了两个多月幸福的日子,虽然时时要提防六公子的追捕,但只要两母女能在一起,我觉得就是天塌下来也没有遗憾了。只是当一天子夜时分,怀玉的蛊毒再次发作,我才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怀玉当时离家出走时,只带了三年份量的解药,当时只剩下半年多的份量了。我只好劝怀玉回盛府,但怀玉宁死不从,言道即使是死也要与我死在一起,且一定要随我改姓公孙。”
“我万般无奈,只得带着她四处寻医,好歹才从苗疆一老者口中探得一种暂缓毒性发作的法子,就是你今日所见的方法。只是这种法子是将怀玉发作时身上的蛊毒向我的身上转移,虽然每次只转移少许,但也会在我的身上种下轻微的蛊毒,时日愈久,不但怀玉身上的蛊毒无法可解,而我也会成为蛊毒的下一传播体,那时我母女便会同赴黄泉。所以这种方法无异于饮鸠止渴,我也知这不是长久之计,但只能如此拖延时间,同时尽力的寻找菁菁公主或是燕大公子。只盼能将他们二位寻获,但可返剑谷求谷主出手相救。”
“只是这四年来我们母女走遍大江南北,塞内塞外,一直未能如愿,直至几个月前,我无意中探得菁菁公主十多年前曾在这靖南山流光塔附近出现过,欣喜若狂,携同怀玉赶往这里,只盼天可怜见,让我得偿心愿,可是流光塔破旧不堪,靖南山芳踪杳杳,我们在这里苦寻两个月,也未能寻得蛛丝马迹。想是上天竟不肯赐我幸福,终要将我夫妇、母女活生生分开。”言罢,公孙大娘珠泪涟涟,情难自抑,抱住怀玉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