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洛用力甩开林归远的手臂,便欲下床而去,林归远“唉哟”一声,身子斜歪,脸上显出极度痛苦的神情,清洛这才注意到他肩上有伤,忙又慌了神,问道:“二哥,疼么?我不是故意的。”
林归远缓过劲来,慢慢挺直,直视清洛的眼神:“我没事,三弟,你要相信大哥,他一定会帮你找到伯父的。你现在这样子出去,也于事无补。”
清洛慢慢的坐了回去,心中知二哥言之有理,但亲人连心,又如何能不担忧。这时方觉右腿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痛。她忽又想起萧慎思,问道:“大哥呢?他也负伤了啊,有没有大碍?你有没有替他诊治?”
林归远见她不再冲动,放下心来,又恢复了不羁的个性,笑道:“三弟,你也太偏心了,就只关心大哥不关心我这个二哥吗?”
清洛不觉脸红,嗔道:“你现在不好生生的站在我面前吗?小心眼。知道了,下次保证要对二哥你老人家晨昏定省,嘘寒问暖。”
“要对谁晨昏定省,嘘寒问暖啊?”说话间萧慎思推门走了进来。
林归远、李清洛对望一眼,齐声道:“自然是对大哥你老人家了。”说完又齐声轻笑。
萧慎思见清洛恢复正常,甚是高兴,坐下来说道:“三弟,你放心,伯父定还在这开州城内某处,燕军忙着逃命,是不可能返回开州来带走伯父的。开州城只这么大,我们几万精兵,就是上天入地,也要找到伯父的。到时我们向他老人家晨昏定醒,嘘寒问暖才是正理。”
林归远问道:“大哥,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萧慎思眉头皱了皱,道:“城内的情况是稳定下来了,局势也控制住了。只是何副将带人去追击逃走的燕军,到现在还没有回军,也不知情况究竟怎样?万一燕兵有接应的军队------”
林归远道:“大哥不必忧心,何副将久经沙场,极富经验,又是一等一老成持重的性子,深悉穷寇莫追的道理,如果情势不对,他会妥善应对的。”
“这倒也是。”
三人正说话间,一个血衣卫匆匆走进房来,禀道:“将军,找到尚郡守一家人了。”悲愤之色,溢于言表。
开州郡守府东侧偏僻的一个小院内,几十人立在一口荒废的枯井旁,人人神情肃穆,眼带悲伤和愤怒之情。
萧慎思、林归远、李清洛默默看着一具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身由枯井中被抬出,这其中有老人也有孩子,有妇女也有壮年男子。人人死状恐怖,尸身紫黑,眉眼极度歪曲,死前似受到极大的痛苦。清洛看得心惊胆颤,到最后见捞上来的竟是一个大肚孕妇,再也忍受不了,掩面不敢观看。
院中,几十具尸体并排而放,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众人皆掩住口鼻。萧慎思和林归远走上前去,细细察看。
萧慎思走到一个官样装扮的男尸面前,叹道:“尚郡守,你精忠报国,不意遭此毒手,今日我军已收复开州,当可稍安你于九泉之下,待我等寻到真凶,替你报仇雪恨,到时再上报朝廷,请求旌表,将你及家人风光大葬。”
林归远将外衣脱下,包住双手,蹲下身来,仔细观看每一具尸体,有时还去翻看死者的嘴鼻和手足。饶是一众血衣亲卫胆大包天,杀人如麻,也不禁不寒而栗,个个心中想道:这林军医看上去文文弱弱,料不到如此有胆有勇,怪不得将军肯与他结为生死之交。
林归远慢慢站起身来,早有亲兵奉上清水给他洗手,他细细的洗完手,缓缓的道:“全部是中毒身亡。”
萧慎思问道:“可知是何毒?”
林归远答道:“从各人的情形来看,当是饮过被投毒的食物之后同时毒发身亡的,这毒应当无色无味,故叫人不能提防。其中似还有混毒之术,具体是哪几种毒药我还要解剖尸体,作进一步的探究。”
“可知毒发的具体时间?”
“应当有半月以上。”林归远肯定的答道。
萧慎思来回踱了几步,疑道:“据原被燕军俘获又被我们救出的开州军官言道,开州失守的那一天是九月初一,距今天不过十日之数,那日城破前,他还见尚郡守下达命令,说燕兵转攻朔州,开州无碍,着士兵大开城门,放百姓出城,又令城内精兵出城休整,这才致被燕军伏军大举攻打进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
林归远听着眼神一亮,和萧慎思同时叫出声来:“易容术!”
萧慎思快速分析道:“不错,是易容术。现在躺在这里的这个尚郡守是真的,十日前发布命令的那个‘郡守’是假的,定是敌人潜进来下毒成功以后,易容成尚郡守的模样,再发布命令的。只是,燕军到哪里寻来这等精于毒术和易容之术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