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一抹细腻的白净,不去看那如花蕾般的娇嫩,此刻在他眼前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病人,只是一个个穴位与一道道经络。长针短针,一根根银针刺了下去,药水散发的雾气逐渐在清洛脸上凝结成金黄的水珠,又顺着她柔嫩的肌肤缓缓淌下。
银针刺下又拨出,真气丝丝贯入清洛背心要穴,药性也随着真气渗入她的体内。不知过了多久,林归远额头慢慢沁出黄豆大的汗珠,呼吸也渐渐有些急促,强自支撑着将最后一个穴位的银针拨了出来。
他闭上双眼,将清洛从木桶中抱出,摸索着取过桌上衣衫,颤抖着披上她的身子,将她抱至床上,再也支持不住,依在床边昏睡了过去。
直至暮色渐深,林归远方醒了过来,只觉四肢无力,如同大病一场,醒来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想不起身在何方,慢慢神智才恢复清明。
他忙点燃屋中烛火,坐到床边细探清洛脉搏,心头一松,长吁了一口气,知清洛性命总算是保住了,虽不知何时方能醒来,她心尖那股寒意也始终无法消去,但至少是救活过来了。
这一刻,他紧绷了一个月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感觉自己如同在地狱边缘挣扎逃离,又重新见到了久违的阳光雨露。
他拉过床上锦被,替清洛轻轻盖上,执起她的右手,感觉那手有了一丝温意,不再是寒冷如冰,心中一阵激动,苍白的脸上涌起一团流云般的绯红,一股热气直冲脑后,他心知不妙,自己的火龙功刚刚大成,这一个月来真气损耗太剧,又心力交瘁,恐有走火入魔之虞。忙端坐于清洛身边,调运气息,平定体内烦燥的真气。
不知过了多久,林归远猛然睁开眼来,身形疾闪,飘至院中,右手劲扬,热浪卷向院墙上空,墙头寒光乍起,与热浪于空中相激,瞬间敛去,一声闷响,一人从院墙上跌落下来。
林归远冷冷凝望着掉落墙脚的那人,寒声道:“我说了,任何人一日之内进这院子,杀无赦!”
那人挣扎着跪落于地,低头道:“公子,实是时机稍纵即逝,在下已探得那燕九天这段时间不在谷中,不知去了何处,只有趁着他未回谷时我们才好下手啊!在下一时心急,冒犯了公子,请公子饶恕。”
林归远负手仰望夜空,冷冷道:“我与燕九天在青国交过手,他没这么快回来的,你安排好一切,两日之后再动手!”
“公子,在下离京时,太后吩咐了,此次对剑谷一役务求一击得手,请公子详听在下的计划,一切还需由您最后定夺!”
沉默片刻,林归远道:“你起来说话吧。”
那人慢慢地站了起来,林归远想起刚才与他交锋那一招,觉他功力深厚,剑气老辣,应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好手,姑母何时找来这样一名高手,不由就着月光,侧头向那人望去。
只见他约四十来岁,中等身量,面貌平庸,但眼光锐利,身形更是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坚忍与落拓,但又让人感到有些张扬与暴燥。
见林归远细细打量于自己,那人垂下眼帘,收敛眸中精光,林归远轻哼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是姑母派你来的吗?”
“禀公子,在下陆卓影,是太后派在下率宫中百名高手前来,听从公子指挥的。”说着那陆卓影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递至林归远面前。
林归远却不接过那玉牌,沉默片刻后道:“你说吧,打算怎样行事?你又是如何知道剑谷确切位置的?”
“在下年轻时曾与剑谷中人结怨,费尽心机才探得那剑谷就在熹州附近的雾陇山深处,此次太后派在下率众前来,已给在下定下一策。太后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熹州军力。”陆卓影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你说吧。”
“剑谷中人,以燕行涛和燕九天武功最为高强,但他二人均不在谷内。另有刑阁四大长老,均练就了先天剑气,对任何毒药迷药都有天生的抗拒能力。但谷中其余弟子剑气未成,太后已给在下一些极厉害的迷药,无色无味,可以使武林高手在数个时辰内不能积聚真气。在下能闯过谷外迷阵,将这迷药投入谷中水源。所以大部分剑谷弟子只有束手就擒的份,纵使有少部分未中迷药,在下与百名侍卫应该也能应付。但刑阁四大长老那里就只能由公子您出面了。”
林归远沉吟道:“如果四大长老剑术都有燕九天六成左右,那我只怕也拿他们不下。”
“公子武功盖世,将他们拖上半个时辰应该不成问题,待在下率宫中高手将其余剑谷弟子擒获,便可以此威胁那几个老家伙,那时他们自会乖乖就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