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南君哈哈大笑,站起身来,走到萧慎思面前蹲下,盯着他道:“你们还真不愧是同生共死的结义兄妹,讲出话来都一模一样!让我来猜一猜,你要我给你一段时间,是不是要去办三件事情,办完这三件事情,就会回青国来,任我处置,可是如此?”
“正是。”萧慎思心中渐渐明白,想起清洛刚才擦肩而过时那清澈的目光,嘴角不由带上一丝柔情来。
清南君忍不住轻哼一声道:“你这三件事情,我也知道,一是上月诏山救姑姑和小康,并将姑姑送回天朝与你父亲团聚;二是替小丫头报仇,三是寻找你的二弟,是也不是?”
“正是。既然三妹已向您坦陈,还望您能应允。”萧慎思说着便欲磕下头去。
清南君却似是极怕他在自己面前磕头下跪,猛然一拳击出,将他向后击了出去,恨恨道:“你不用求我,你不用跪我,你也不用向我磕头,你的要求我也可以答应,但你必须先做一件事。”
“什么事情?请您明示!”
“你随我来!”清南君衣袖一拂,出门而去。
七三、曾于青史见遗文
王宫的北面设着一处地牢,用于关押宫内罪人,阴森恐怖中纠缠着炎凉人生,见证着冷暖世情。时值黄昏,阳光昏暗,加上地牢外的小院内空气沉闷,到处飘着一股霉臭难闻的气味。
萧慎思随着清南君步入地牢,心中渐渐明了他要自己去做什么,竟隐隐有些恐惧,那个人明明是自己的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为何自己会怕去见他呢?
两人下得青石台阶,到了底层,自有侍卫过来将右首一间囚室门打开,清南君手一摆,众人躬腰退了出去。
萧慎思迟疑片刻,见清南君面上神情愤懑至极,终弯腰进了囚室。只见室内十分幽暗,除了墙角一盏似明似灭的烛火,除了室顶一个半尺见方的小小天窗射下的昏暗阳光,再也看不到一丝光明,有的只是无声流动着的沉闷与肮脏。
听得两人脚步声,一人从墙角窸窣蠕动着爬了起来,萧慎思平定心神,凝神望去,正是那昏君青王。只是他此时已不复当初模样,甚至不能称得上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纵是仇深似海,纵是恨之入骨,见他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血迹伤痕,萧慎思不由心内一叹,闭上双眼。
清南君冷声道:“怎么?你竟会怕看到他么?他是你我的仇人,是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道,难道你不想将他立毙于掌下么?”
他越说越激动,逼近萧慎思面容:“你倒是一了百了,一个封印咒便将你解脱出苦海,可你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可知姑姑过的是什么日子?凭什么你就可以在生父的疼爱中长大,我就需要受非人的折磨?凭什么你可以与父母重逢,我的双亲就要为你而亡?这是为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
萧慎思睁开眼来,看着他因仇恨愤怒而极度扭曲的俊脸,看着他眸中射出的无限痛恨之意,心中愧疚难过,无法言语。
青王却似听明白了清南君所言,忽然仰天狂笑起来:“哈哈,原来他就是那小孽种!真是要恭喜你们兄弟重逢啊!哈哈哈哈,小逆贼,我倒想知道你要拿他怎么办?圣祖有制,你必须得把他处死,哈哈,真是太有趣了!”他声音嘶哑虚弱,话语却如一把把利刃,刺人心扉。
清南君暴喝一声,抬脚将青王踹至一边,“呛”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剑,逼向萧慎思,将他逼至墙角,长剑横在他胸前,冷冷道:“我要你亲手把他给杀了!你杀了他,我就答应你的请求!”
萧慎思默默地盯着他,这是自两人重逢以来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如此坦然地望着清南君,虽然记忆被封,但仍有一些依稀的儿时印象。可以想见,这张俊秀的脸庞幼时是如何玉雪可爱,是如何娇嫩天真,当年自己牵着他满地跑的情景又是如何温馨动人。再想想他后来过的非人生活,一刹那间,他明白了清南君为何要自己来杀青王,为何要对自己这般形状。
清南君激动过后,被他柔和疼爱的目光瞧得有些难受,忍不住别过头去,萧慎思听清洛说过他幼时因抢秋千而被摔伤额头一事,不由望向他的鬓角,见发下那道伤痕依稀可见,慢慢伸出手来,轻抚他的发际,低声道:“对不起!哥哥不该丢下你!”
清南君仰头张嘴呼吸,才不让泪水掉下来,但身子却忍不住颤栗不已,过得片刻,他将萧慎思手猛一推,弯下腰去剧烈喘息着:“不,你不是我哥哥,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