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慎思守着二人,坐于桌前,不多时也感觉酒意上涌,渐渐的有些朦胧之意。就在这时,猛然听到清洛在唤“大哥”,忙走了过去,轻声道:“三妹,什么事?”
清洛却并未醒来,只是低低地再唤了两声“大哥”,侧过头去,继续酣睡。
萧慎思听她声音中依恋缠绵之意,一时痴了。脚一软,坐在床边,慢慢地伸出手去,颤抖着抚上清洛的面颊,只觉触手似火,撩动人心。正在如痴如醉之时,清洛微微一动,萧慎思一惊,忙将手收了回来。
却听清洛口中喃喃说道:“陛下胡说,我哪里偏心了!大哥二哥我自是一样对待,又关爱慕什么事!就算我心中爱慕大哥,也还是会对二哥好的。”
萧慎思听入耳中,全身仿佛都要炸裂开来,心却如在半空飘荡起伏,一时恨不得将这颗心即刻掏出来捧到清洛面前,让她看见才好。
正在他情思涌动之时,那边林归远翻了个身,也说起醉话来:“三妹,我不想离开你的,我没有办法!你要等着我。”
萧慎思回过神来,一时看看清洛,一时又看看林归远。这时雨已经停了,带着丝丝彩虹的阳光从窗外直射进来,幻出层层彩晕,耀得他不知此刻身在何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缕笛音飘入他的耳中,清婉悠长,如泣如诉,他心头一惊,猛然跳起来,冲到门外,有正有音守在门口,见他出来,忙问道:“怎么了?”
萧慎思面色凝重,细心倾听,才发现那笛音是从院内另一间房中传出来的,他慢慢地走了过去,只见那房间门口垂着一袭半旧的竹帘,竹帘后似坐着一人,正在抚笛轻吹。
萧慎思立于帘前,听得如痴如醉,待那人吹至悲凉之处,忍不住轻声哼和,慢慢地竟落下泪来。屋内之人笛音稍滞,终继续吹奏下去,和萧慎思哼和之音一悠扬,一低沉,两音纠缠,竟是说不出的委婉动人。
余音散去,萧慎思再也忍不住,上前两步朗声道:“在下冒昧,不知吹笛之人可否出来相见?”
屋内之人默然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悠悠道:“我从不见外人的,不知你是何人?为何会这一曲‘青关思’?”她声音冷清中带有一丝高贵,竟是一个女子。
“在下天朝人氏,这曲‘青关思’是在下恩师最喜吹奏的曲子,在下幼年之时便是夜夜在这曲子的陪伴下入眠,离家多年,未曾听过这曲,今日得闻,十分欣喜,一时失仪,还望前辈不要见怪才是。”萧慎思听她口音稍稍有些苍老,不由恭声答道。
屋内女子轻声问道:“不知阁下恩师贵姓?”
“在下恩师姓孟,不知前辈———”
那女子幽幽叹道:“想不到天朝竟还有人会吹这首‘青关思’,我也是十多年未曾吹奏过了。曲已听过,人就不必见了,你们还是尽早离去吧。这家酒肆马上就要关门结业了。”
萧慎思奇道:“不知前辈此言是何意思?莫非前辈就是这处的掌柜不成?”
“正是,我见你们识得‘青水白眉’,才允你们在此歇息一会,如果你朋友醒来,就早早离去吧,我这酒肆从现在起不再营业了。”
萧慎思忙道:“原来就是前辈妙手酿出那‘青水白眉’,不知前辈为何要匆匆结业?前辈这里可还有存酒,在下愿重金购些回去孝敬给恩师。”
那女子沉默片刻,道:“今日我收到家乡亲人消息,十分欣喜,离家十八年,也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了。你既识得这曲‘青关思’,又是懂酒之人,也算我们有缘,这屋中有一坛我十八年前酿下的‘青水白眉’,你就拿去吧。”
说着,一只手从帘内递出一坛酒来,萧慎思忙上前双手接过,低头见那只手枯瘦干瘪,细如柴枝,手上皮肤如烈火灼烧过一般焦黑,不禁一愣,但那手已快速收了回去。
帘后女子叹道:“去吧,望你能好好珍惜这一坛‘青水白眉’!”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萧慎思怅然半晌,捧着酒坛轻轻地退了开去。
直至申时,清洛和林归远才相继醒了过来,见自己醉倒,都觉有些不好意思,清洛更是缩在萧慎思身后,不敢看有正等人面上坏坏的笑容。上马后当先冲了出去,心中直想:下次可再也不能这样饮酒了,让大哥看见自己醉酒的样子,姑娘家的,多难为情!
行得一阵,便到了一个岔路口,此地正是两国边境,左边一条道是去往朔州,右边的则是去往开州,清洛自是直奔右道,却被郎秋海给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