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陲迷踪(7)
谭湘郑重其事的从行李箱中翻出一个红木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块叠得方正的黄色绸布,绸布上印有八卦图像和一些符文,将它平铺在桌上,又将狮子灯放在布的中央。
她将房间的大灯关掉,只留下微弱的壁灯,左手拿着一朵片状的白色天女木兰干花,上面是用朱砂画的符箓,右手握住桃木制成的一尺长半寸宽的短棒,慢慢闭上双眼,思维放空,口中低念降魔伏地咒,“八方四灵,驱魔降妖”。
程亦也被她这种奇特的仪式吸引,他对中国传统文化了解不多,但看得出整个过程谭湘都非常虔诚,或许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约莫过了几分钟,谭湘忽然睁开眼睛,左手将干花符箓按在狮子灯上,右手用木棒遥指狮子灯,体内灵力缓缓输出,只见狮子灯突然自燃起来,在黑暗的房间中那团火焰尤为耀眼,片刻狮子灯连同干花符箓被烧为灰烬,可是摆在其下的黄色坛布却完好无损。
本来有些懒散的程亦渐渐直起了腰,神色也郑重起来,谭湘施法的过程在他看来确实怪异,就说那火是从何而来他就没看明白,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这样就行了?”他看到她开始收拾东西忍不住询问。
“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是我爷爷确实是这样教我的。”谭湘一边用坛布将灰烬包好一边老实回答。
其实她底气不足,虽然自小跟祖父谭老爷子修习家传法术,理论知识丰富,但毕竟实战经验太少,今晚她只是照本宣科,能不能起作用还真没多大把握,就连施法的这些法器,她平日用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这也不能怪她,他们这一行大多重男轻女,家业必须由男子继承,女孩可学可不学。好在他们谭家一向还算开明,没有什么传子不传女那一说,女孩只要感兴趣,长辈照样传授。
谭老爷子怕孙女一个女孩子在社会上吃亏,自小就倾囊相授,再加上她自带天赋,谭家的本事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可惜家族生意都是谭家男性在打理,她是一次也没有参与过,当然没有什么实战经验。
程亦顿觉无语,刚才见她架势十足,还以为她深藏不露道行不浅,没料到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蓦然想起自己当年年少无知的时候,正值香港僵尸片风靡,多少也随大流儿看了几部,可是毕竟那是电影从未当真过,今天得以亲见本来有点兴奋,谁知就这么草草了事。
“浪费时间。”程亦觉得自己一定是哪根神经错乱了才陪她干这种蠢事,甩下一句开门就走掉了。
身形消失之快都没容谭湘反驳出声,这什么人啊,自己又没让他在旁观看,是他赖着不走好不好。
她心里抱怨两句,将门锁好,又把法器一一收好,躺在了床上。
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不由想起导致她这次独自旅行的原因。其实一句话,就是因为几次相亲没结果,被谭老爷子一气之下“请出”了家门。
谭家有一条实施千百年的家规——谭家人的嫁娶必须都是同道中人。就算解放后进入新社会这条家规有所放宽,谭家娶进来的媳妇也是出身修行之家,嫁出去的女儿倒是没那么多要求了。
可谭老爷子为人方正,凡事讲究一板一眼,非要在她身上贯彻家规,要求她的结婚对象必须是同道中人。
虽说谭湘自小由谭老爷子亲自教导,但同时她也是一直接受现代学校正规教育的大学生,实在不想连结婚对象都要听家里安排,尤其是非要是什么修行之人,听起来多少有些可笑。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也不想再听谭老爷子唠叨,再加上刚刚辞去了工作,正好借机出来散散心。
如今静下心来想一想,她相亲的那些对象还真有不少奇葩,谭老爷子找来这些人恐怕也是费了一番不小的心思。毕竟在这诱惑奇多的现代社会,能静下心修行的人本就不多,相熟的几家江西同行大多人才凋零,没有太多合适的人选,而且为了配合孙女的芳龄,谭老爷子四处托人,愣是找来不少符合“规定”的相亲对象。
至于具体的出身派别,她是一个没记住。那些“有为”青年要不标榜自己是名门正宗修为深厚,要不就称家学渊源修行多年,对结婚对象上至家世下至学历都要求甚高。最让她恶心的是居然还有一个人跟她提出结婚以后一定要“男女双修”共同上进,饶是她一向随性淡定,当时也被骇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顾礼貌的甩手而去。
想到这里,她不禁轻声叹气,也不知道爷爷什么时候才能不固执,给她一个自由的选择权。她缓缓地闭上双眼,逐渐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