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山一喜,顿时眉开眼笑:“我今天是来问问宁伯和大娘的意思,既然你们同意了,那我就正式请媒人下聘,这媒人……不知道宁三婶肯不肯帮这个忙。”
“啊?”宁三婶惊呼了一声,猛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我说想请您当媒人呢,不知道三婶肯不肯?”顾青山温和笑道。
宁三婶眼睛睁大,薄薄的嘴唇动了动,竟没能说出话来。
宁三叔在一旁笑道:“怎么,你给小馨当媒人你还激动的找不着北了,小娟成亲的时候不也还是你当的媒人么,现在小娟怀了孩子,夏家捧在手心里哄着。”
不提宁娟还好,这一提宁三婶就脸红了,半晌才说出话来:“青山,当年我那么奚落过你,你……你不在乎吗?”
这句话一出口,大家都怔愣了,连躲在门板后面的宁馨都纳闷起来,唯有顾青山淡淡一笑:“都过去这么久了,一点小事而已,如果我连这点心胸都没有,这三年怎么能从军中熬过来,也不可能有现在的本事了。那时候我喜欢宁馨,的确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喜欢,家里的三间土坯房都塌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三婶不想让宁馨跟着我受罪也是对的。”
宁馨娘惊讶的走了过来:“你们这是说什么呢,怎么三年前的事情我不知道呢。”
宁三婶叹了口气,说道:“宁娟定亲那天,在酒楼门口瞧见青山了,他卖了瓜,买了糕点给宁馨送来。那神情……一看就是喜欢宁馨的。我当时一心想让宁馨找个殷实人家,像宁娟一样过上好日子,不用土里刨食,就……就挖苦了她几句。”
自家媳妇什么脾气,宁三叔最清楚,想必是嫌弃顾青山穷,说了很难听的话,如今看来,人家没有计较,还肯让自己去盖房挣工钱,让媳妇当媒人,当真是非常宽宏大量了,于是在他心里,顾青山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宁馨靠着门板,默默的回想那一幕。是有那么一次,就是堂姐定亲的那天,青山哥买了糕点送到酒楼来,自己没有吃,让他拿走了。后来他去山里打猎受了伤,还哀求她吃一口。回想起那时他的眼神,就好像近在眼前,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喜欢自己了。
宁馨捂着怦怦乱跳的心口,侧耳倾听着他们的谈话。亲耳听到爹娘答应了婚事,青山哥欢喜的笑声掩都掩不住,说只等房子盖成了,忙过了这一阵子,他就去山里打些猎物来当聘礼,正式提亲。
顾青山离开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宁馨虚掩的房门,知道她一定听清楚了,就放了心,大步走了。
宁老三一家告辞之后,宁馨娘来到了闺女的房里。见她正垂着头缝制彩色布袋,就捡起缝好了一个小袋子问道:“是上梁用的五谷布袋?他让你做的?”
“嗯。”宁馨小脸绯红,不敢抬头。
“你这臭丫头,早就跟他看对眼了吧,还瞒了娘这么久。”宁馨娘嗔怪道。
宁馨放下针线,抱着娘亲的胳膊撒娇:“娘啊,我也不知道他这心思藏了这么久,三年前我才多大呀,看他就像看自己亲大哥一样,真没瞒着你啊。”
宁馨娘点点闺女脑门,忍不住笑了:“罢了罢了,这也是你命定的缘分,难得青山这么长情。以后真的成亲了,你也是个享福的。我们闺女呀,还真是个好命的人。”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忽大忽小,宁馨坐在炕头上缝了一下午,把各种颜色的五谷彩袋做好了,把小麦、谷子、稻米、绿豆、黄豆等分别装进去,就等着上梁的时候用了。
次日天阴,但没有下雨,瓦匠队干了一天活,把房子垒到了顶上。顾青山采买好了各项用品,请人一算,明天三月二十六刚好是黄道吉日,他又心急,就把上梁的日子定好了。
吉日前夜,主人要包中梁。在中梁的中心位置凿一长方形槽,装上碎银、五谷,用木条封口,外包红布,上插一双红筷子,谐音快子,快生儿子,一支新毛笔,意思是让后人成为读书人。
顾青山请人写好了对联,上联是:左青龙扶定玉柱,下联是:右白虎架起金梁,贴在了大门两侧。吉日设供,一大早起来,人们不顾天阴沉的厉害,早早地聚齐,将贴上红纸的正梁抬进新屋堂前,在供桌上摆上猪、鱼、鸡、鹅、蛋、豆腐、香烛等祭品。
“吉时到,东家敬酒。”石瓦匠高喊一声,顾青山倒了满满一杯酒,撒在梁上。王木匠在上面抛撒糖果、核桃、枣,并说吉利话祷告奠谢。
宁馨第一次参加这么隆重的上梁仪式,想想以后这就是她和青山哥的家,就垂下头抿着嘴儿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