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的感觉也越来越清晰,疼痛之中,在身上游走的那只手,让他心中不安禁不住颤抖战栗。他将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能看到那只手的主人贪婪又充满了病态痴迷的眼神。这眼神似曾相识,偶尔也会在李先生眼中出现,但是那郎中毫不掩饰而且还对他上下其手,摸了又摸。便是众目睽睽一堆人奚落着,那郎中仍然是肆无忌惮。
原来梦里是这只手在摸他的身体啊,廿一一阵阵发寒,恶心窒息,一口血涌上口鼻,下意识想要挣扎,却虚弱地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那郎中似乎是发觉廿一已经醒过来,抹了抹嘴边的口水,得意地显摆道:“你们看,这贱奴醒了,该给我钱了吧?其实你们若是觉得为一个贱奴看病付钱不值得,我也好商量。只要你们再给我一炷香,让我将这贱奴拖去草丛里玩一玩,我不仅不收诊费,还免费再送一帖包治百病的神药。”
廿一听了这句,心更凉,仿佛是一把铁锉捅了进来反复搅动,钝痛不已。
旁人都说他是肮脏低贱之物,根本不屑于碰他,少有人会如那郎中一样执着不嫌弃,居然还愿意玩他抵账,原来他这破烂身体还能值几个钱。
胃痛如绞,气息混乱,他一边尝试着想要集中精神凝聚真气自保,一边又自嘲地想早该放弃抵抗,由着那些人作践。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为何不让旁人尽兴,玩的爽快?是不是他受的苦越多,与生俱来身上背负的罪孽就能减轻一些呢?
廿一闭上眼,先王妃的影子浮现在脑海中。以前他无法想象先王妃的样子,可是他们都说二小姐与先王妃有七八分相似,于是他就知道了母亲的容颜,而且一定比二小姐更美更温婉。
可现在她正用悲伤怜悯的眼神望着他。
他吃苦受罪,她该解恨才对。
为什么她这样看着他?难道她不想见他被那郎中继续玷污么?还是在恼恨这样肮脏低贱的他根本不配活着,是她的耻辱?
他身上到底是流着她的血,他怎能让那一半高贵的血被人这样糟蹋?
不过他又能做什么?他只是一个低贱奴隶,就算手脚能动可以躲闪,他又能逃到哪里?施展武功杀了那些欺负他的人么?那不是又添了罪孽?
那郎中只要一炷香而已,就当是一场噩梦,应该比酷刑好挨。
秦三才刚才一直是在边上冷眼旁观,见那郎中手脚不规矩在廿一身上揩油已经心有不满,那郎中还堂而皇之提出来要找无人处玩弄廿一,他更是怒气上了头。廿一的滋味他还没尝过,怎么能让那猥琐的郎中占了先?那郎中一个走街串巷的贱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还有边上围着的这帮流口水的奴才们,平时一个个都挺正经的,此刻色相毕露,估计他们也惦记着廿一的姿色,想要趁机多占便宜,真是可恶。
凡是有先来后到,李先生和二小姐,一个是王爷贵客一个是得宠的小姐,秦三才不敢招惹,对手下的奴才们他就不能一忍再忍了。
秦三才端起架子,让跟班的掏出一串沉甸甸的铜钱,对那郎中厉声说道:“赏钱给你,我们还要赶路,没工夫跟你搅合。拿了钱快滚!”
那郎中还算识趣,看出这帮人非富即贵不好招惹,反正他刚才借按摩的机会也已经揩了那俊美奴隶不少油,眼见更多便宜占不成,也不敢计较赏钱多少,赶紧领了钱灰溜溜跑路。
廿一没想到秦三才这辈子也有做好事的时候,虽然他知道秦三才目的不纯私心私欲使然,不过还是将他拉离了那猥琐郎中的魔掌。他应该感激秦三才的恩德。
秦三才倒也不客气,走到廿一身边,抬腿用鞋底踢了踢廿一的脸,奚落道:“贱奴,醒了就别再偷懒,快爬起来。”
危险暂时解除,廿一松了一口气,头又开始眩晕。那郎中仅仅是行针将他救醒,治标不治本,他胃痛依然很严重,旧伤和今天早上又挨鞭打的新伤消耗着他的体力精神。他动不了,也不想动,后悔不该吃了二小姐赏的酱牛肉。
其实他也清楚,酱牛肉引发胃疾只是一方面,他身上的伤从没有痊愈过,积累到一定程度早晚会爆发,铁打的人也承受不住。或许还因为他的血脏了先王妃的陵寝,他此刻内力涣散无法调息,便是先王妃恼怒降下天罚,他大限将至在劫难逃的征兆。
秦瑶一直是坐在车内假装矜持,不过后来听见外边仆从们奚落调侃,那郎中又提了如此与众不同的付钱方式,她才忍不住推开车窗向外观望。这次她也很佩服秦三才的魄力,若不是知道秦三才的小人底细龌龊心思,单只看刚才秦三才打发那郎中的态势还真可以称的上有几分正气凛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