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了一条窄缝,果然是二小姐,她蹲在门内,芊芊玉手里托着两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点心。
秦瑶用自己几乎都听不太清的声音说道:“廿一,如果你醒着,听见我说话,就乖乖过来,不要惊动旁人。”
廿一当然是听的见,也能闻到食物的气息。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变换成标准跪姿,小心翼翼膝行挪到门边,低声而恭敬地问道:“主人,您有什么吩咐?”
“吃的赏给你,不过要先回答我的问题。”秦瑶一本正经地谈条件。
按照奴隶的规矩,廿一的标准回答应该是主人问什么他都会知无不言,可他忽然想起了是不是应该趁着夜半无人表现出一点点欲拒还迎的态度,让二小姐感觉到他并非完全顺从,感觉到还需要进一步征服才能随心所欲驾驭,这样就能延长她对他的兴趣。
于是廿一微微抬头,大胆地看向二小姐,反问道:“下奴蠢笨,若是无法说出能让主人满意的答案,是否就不会得到食物?其实下奴几日不吃饭也饿不死,主人可以等明晚再来问,效果说不定更好。”
秦瑶一愣,漆黑的夜里,廿一幽深的双眸中却仿佛跳动着一股奇异的火焰熠熠生辉,他一改往日温顺谦卑的态度,居然是说了这种暗含挑衅态度的话?他是被她折腾的不耐烦了么?他就算不信她会对他真好,就算是当她玩他,不是也该乖乖配合么?
“贱奴,你莫非是饿晕了,还是发梦呢?你刚才这种态度,换别的主子早就将你狠狠责罚一顿了。”秦瑶底气不足地威胁。
廿一微微一笑,淡然道:“主人,您尽管问。”
秦瑶不满道:“我问了,你花言巧语不老实回答,有什么用?看来你是真的不饿,不想吃东西了。也罢,我明日就吩咐秦三才,以后都不用喂你吃食,等你饿狠了,就该老实了。”
廿一心想,难道今日不是二小姐特意叮嘱不给他吃食么?奴隶每日能领到一块糠饼,他明明没有犯错,秦三才却始终没有让人发他糠饼。倘若二小姐说的是实话,她不是故意的,那么就是秦三才故意整治他了?
看来秦三才不是吃素的,他敷衍多年,秦三才多半是早就觉出来,等着合适的时机再一并清算。
廿一开始犹豫,是不是应该改口,哄着二小姐将吃食赏了他,好歹先垫一顿。要不然这一路二十多天下来,秦三才若打定歹毒念头阳奉阴违故意克扣他的口粮,以此要挟想占他便宜,他饿得没了力气,如何能有精力应付?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廿一终于是因为食物而低头。他收敛了挑衅的态度,恭敬叩首顺着二小姐的话茬服软道:“主人,刚才是下奴睡迷糊了,现在清醒过来,求主人恕罪。”
秦瑶看廿一恢复到常态,反而觉得兴趣不如刚才,但还是心中一软,将手里的点心丢出门外,扔在廿一面前,而后问道:“廿一,今日拜别先王妃之时,你在想什么?大公子放你的血祭祀,你甘之如饴,我怎么都不能理解。你若能说出其中缘由,我以后白天也可以多赏你一些吃食。”
“下奴听闻生前以血肉偿还,能减轻所负罪孽,下奴因此感激大公子给下奴赎罪的机会,这很奇怪么?”
秦瑶郁闷地发现,自己的想法果然与廿一有着很大的差距。可是廿一读书识字,应该不像愚昧无知的奴隶那样好骗,为何还会有如此傻的念头呢?难道从小被反复灌输,让他完全丢弃了自我么?不会啊,否则他刚才怎敢有那种挑衅态度?
与廿一相处越久,秦瑶越是迷惑,他的秘密很多,她知道了一个,又会不由自主想知道到其后隐藏的更多秘密。人的好奇心永无止境,她不愿忍受猜测的煎熬,于是就只能变着花样去打探。她不清楚一旦她揭开了他身上所有的秘密之后,会否就会失去了对他的兴趣。
想到这里,秦瑶猛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难道廿一也是害怕她对他失去了兴趣,才会故意制造神秘感,偶尔表现得不够温顺么?
这种欲擒故纵的手腕,□们为了留住恩客常常会用到,而且花样不断翻新。秦瑶的母亲也是玩的相当纯熟,她耳濡目染不能不往这方面想。一旦这样想了,就觉得像是这样。
所以秦瑶更加郁闷,她宣称是玩廿一,说不定一不留神就被这样聪明的廿一给耍了。
又记起当初,廿一明知道她写了错字仍然不吭声的样子,秦瑶心中无端端一阵寒凉,玩兴全无,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站起身关上房门,不再看廿一,只隔着房门冷冷道:“算了,就当我喂的不是狗,是条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