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冶源厌恶地望了一眼,冷冷吩咐道:“将这孽种直接丢在水盆里溺死,对王妃说孩子生下来就没活。”
周娘见这婴儿乖巧可爱,于心不忍道:“王爷,还是问过王妃的意思吧,毕竟这孩子也是王妃的骨肉。”
慕容氏从昏迷中惊醒,感觉到孩子不在身边,紧张喊道:“我的孩子呢?快让我看看。”
秦冶源不忍让爱妻伤心,只好又摆摆手,让周娘将那婴儿送去了慕容氏身边。他跟着走到床畔,深情地看着憔悴的爱妻,柔声安慰道:“雪儿,忘了过去那一年的痛,一切都会好起来,不会有人知道你的遭遇,我将一如既往爱你宠你。”
慕容氏将孩子搂在胸口,以乳汁哺育,眼中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忧伤地恳求道:“阿源,答应我不要杀这个孩子好不好?稚子无辜,虽然是他的父亲毁了我的清白,可孩子没有罪,他也是我的儿子。”
秦冶源的脸上再也掩饰不住愤恨之意,大声说道:“这孽种哪里配是你的儿子?只有放儿才是你的儿子,他正在隔壁安睡,我让人将他抱来与你看看可好?你失踪时放儿还不到一岁,整日哭闹极为思念母亲,你难道不想他么……快将这孽种放开,这孽种不该来到这世上。”
“阿源,我这辈子从没有求过你,这是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请答应我,将这孩子养大成人,以防他的父亲来找我们算账。”慕容氏声音断断续续,虚弱地说着,“我怕是命不长久,无法护你帮你,你留着这孩子没准能有用处。”
“雪儿,你知道这孽种是谁的?那人叫什么名字藏在什么地方?我现在就发兵将他千刀万剐,以除后患。”
“我不知道,我甚至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可他武功很高,进出皇宫盗宝都是轻而易举,若是惹上他逃到天涯海角也会丢了命。月前,他说要与一个宿敌决斗,怕有闪失没人能照顾我,才将我的行踪故意暴露出来,让你能找到。他临走时对我说只要战胜了那个宿敌,他会再来王府将我和这孩子带走。”慕容氏怔怔盯着秦冶源,仿佛是心里藏了千言万语复杂思绪不知该怎么说出口,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勇气讲出真相,只恍惚迷离地说道,“阿源我对不起你,是我让你蒙羞,我其实已经没有脸面再继续陪着你。让这孩子活下去,代替我补偿你好不好?”
秦冶源握住慕容氏的手,郑重道:“我答应你不杀这孩子。你先好好休息,睡一觉醒来,慢慢将养身体,别说这种丧气话,我从来都不怪你,是那歹人作恶,你是无辜受害……等我找到那人一定让那人生不如死为你报仇!”
“阿源,你不明白……”慕容氏的声音渐渐虚弱,嘴唇蠕动着又说了几个字,可惜秦冶源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听到了估计也绝对不愿相信。
秦冶源固执地说道:“我明白。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就像我爱你那样深爱着我。我们山盟海誓不离不弃,我们现在已经苦尽甘来身居高位……”
秦冶源话还没有说完,就察觉到慕容氏的手软绵绵地垂下,她闭上眼,唇畔弯起一道浅浅的弧度,没了声息。他以为她太累太乏睡着了,他不敢再打扰她,轻轻将那婴儿从她身旁挪开。
周娘很有眼色地将婴儿接了过去,抱在怀里慈爱地哄着。婴儿刚刚吃了几口母亲的乳汁,似乎还没有吃饱,咋嘛着小嘴下意识地又将手指含住。
秦冶源站起身,轻手轻脚走开几步,招呼周娘去到外间,才又低声吩咐道:“将这孩子扔到后边下奴院子去,倘若他命大死不了,就给烙上奴隶记号,以后就当是这王府里最下贱的奴隶□。”
周娘虽然不舍,却因仆妇身份不敢忤逆王爷,没资格干涉王爷的决定,唯有依言抱着孩子离去。
是日,平南王王妃慕容氏再没有醒过来。霜降成了她的祭日,秦冶源痛失爱妻,大办丧事,竟为妻服素一整年且不沾荤腥,虔诚祈祷亡妻来生幸福。
没有人注意到,霜降那一天下奴院子里多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小婴儿,他稚嫩的肩膀上新烙了奴隶印记,平南王府在册的奴隶中他的编号是廿一。
王爷说他是害死先王妃的凶手之子,是与生俱来带了深重罪孽的下贱东西,要一辈子为奴,尝遍世间苦痛流尽鲜血才能还清。
廿一就住在平南王府的下奴院子里,会走路开始便被指派各种繁重劳役,几乎日日都要承受欺凌责难。心肠好的会叫他的编号廿一,一般人干脆只叫他贱奴,当他是公用的出气筒。
身为王府中最低贱的奴隶,随时都有可能像狗一样死去,可廿一奇迹般在那种极为恶劣的条件下坚持活着,哪怕他过的是猪狗不如的日子,从没有被当人看待过,他到底是没有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