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这才缓过神,意识到不对,挣扎着喊叫道:“不要!让我继续受刑,我可以的!”
然而刑场上那些兵卒侍卫根本不理会秦瑶的意愿,严格执行圣命,粗鲁地将秦瑶拖拽到一旁死死按在地上。
廿一将上身衣衫褪下,仔细叠整齐放在一旁,神色安然地在刑凳上趴好,沉声道:“可以开始了。”
刑杖从头计数:一、二、三……
腥红之色在眼前弥漫开来,鲜血的味道充斥在秦瑶的口鼻之间。她看到廿一脊背上原本已经渗出血迹的裹伤布三两下就被刑杖打烂,那些狰狞翻卷的伤口暴露出来,又迅速被一片新的伤痕淹没,触目惊心。
廿一努力控制着脸上的神色表情装出轻松的模样,扭头望着秦瑶反而安慰她道:“别担心,我内力已经恢复,又一贯禁打,八十下不算什么。一会儿……嗯……我,我还能陪你一起去见圣上。”
珠串一般的泪水从秦瑶的脸上滑落,她跪伏在地,望着他苍白的脸,颤抖着哭泣着不能自已。
痛苦弥漫在身体上,也充斥在心间。离开了他,她什么都做不好,到这种时刻都不能让他安心养伤,还要由他来替她受刑。是她太任性逞强,是她拖累了他吧?
不可以再让他继续受折磨,她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
哭泣是没有用的,她必须行动起来!
她霍地站起身,强迫自己的视线离开廿一,转向正殿。她擦干脸上的眼泪,理清思绪,用最大的声音喊道:“圣上,求您恩准先暂缓刑责。民女有机密要事禀奏可解圣上忧愁,若圣上不满意,民女愿接受一切惩治,求您允许觐见!”
秦瑶撕心裂肺的喊声持续不断传入正殿之内,满屋子侍从就算面上不敢有反应,心内也颇为惊讶,暗自感叹秦家二小姐的勇气和泼辣。
高高在上的皇家兄妹二人,却是禁不住相视一笑。
金冠黄袍的天子放下手中茶盏,摆手招来身旁服侍的太监总管,低声吩咐几句。
不待那太监总管离去,紫袍金钗的静和公主就沉声阻止:“且慢。”
皇帝微微蹙眉,藏起心虚眼色,故作不解道:“皇妹,你还有什么事情么?”
“陛下,请留廿一性命。”静和公主收了笑容,眼神深沉,十分肯定地请求。
皇帝面色一沉,暂且让周遭闲杂人等退到远处候着,这才压低声音道:“皇妹,你为何怀疑朕要杀廿一?”
静和公主眯起双眼,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反问道:“这么多年兄妹,这么多年君臣,陛下的心思,我还不懂么?”
皇帝索性不再掩饰,正色道:“既然你懂,就不该留下祸端隐患。倘若来日秦瑶与廿一知晓当年阴谋,联手报复怎么办?就算他们永远不知道,但是以秦瑶的心思手段以廿一的武功和他对秦瑶的爱慕忠诚,若生了异心危害江山社稷,新任紫凤印之主能否制衡抵挡?这实在是让朕寝食难安。不如趁他们羽翼未丰之前,折了秦瑶臂膀。再许她做傀儡平南王的位置,安插朕信的过的眼线为王夫时时监视她,朕才能睡的踏实。”
静和公主坚持道:“陛下若是杀了廿一,就等于毁了秦瑶。若想减少杀戮,秦瑶这颗棋不能毁,需充分利用。况且廿一还是宁重楼的长子……另外,据秦瑶交待,藏剑山庄的武功秘籍也只有廿一能默写出来。秦瑶不能死,廿一也不能死。”
皇帝换了角度,坦言道:“不杀也行,趁此良机废了廿一武功,让他交出秘籍,朕便削了他的奴籍,赐婚为新任的平南王王夫,这样的恩典已经足够了吧?”
静和公主的心头浮现起廿一纯净的笑容,那俊美无双的脸,那飞扬矫健的身姿,那恍若仙人的绝妙武功……唯有用“惊艳”二字来形容。这样的少年,就算她不曾欠了他们母子那么多,她亦不忍继续迫害。
静和公主的眼神飘向不知名的地方,心神游荡。
她亦曾天真善良,亦曾热血正义,亦对那个救过她性命的男子情动心许。
然而她的初恋无疾而终,面对宁重楼和慕容雪那样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她唯有黯然退出,弃了情爱选择了事业,选择了肩负起皇室血脉的责任。于是她以为可以忘了他,她昧着良心害了他的女人,害了他的儿子,设下了这场旷日持久的残忍之局。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评价她是一点也不错。
因情,因责,说不清道不明各种纠结,逼得她铁了心冷了血,踏着累累白骨拖着一众怨魂无法回头,走到今天这一步。
也许一句话,能要许多人的命。
也许一刻坚持,就可以为旁人争得一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