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泉是遵罗靖的吩咐,送他们先来驿站安顿。看碧烟在沈墨白背后咬牙切齿的模样,他暗暗叹了口气,缓缓道:“安心在这里先住下,不要胡思乱想。爷是念旧情的人,你尽心服侍是正经。”
碧烟咬着牙道:“这半路杀出来的魔障,爷怎么就看上了!”
碧泉嘘了一声,道:“别提魔障这两个字,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何况,我听大帅身边左将军的口风,等回了京,皇上封赏完了,就要张罗着为爷提亲。爷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可见也只是一时新鲜罢了。”
碧烟对罗靖成亲的事倒是十分上心,连忙道:“大帅要提哪家的姑娘?脾性如何?”若是罗靖娶了个不容人的,她的日子可就不好过。
碧泉摇头道:“这还不知,想来大帅此时也没有准主意。若有消息,我自然先告诉你。这些日子你不要闹什么别扭,若有机会,我就劝爷过来。”
碧泉的话说得并不十分准,因为丁兰察这会已经有了提亲的准主意。前来驿站拜访的官员里,有一位新任的府道丁兰清,算是他的远房本家,只是丁兰察长年在外征战,此人又是外官,因此许久不曾往来。近来丁兰清因官声不错,升任荆州府道,上任前先进京来述职,谁想就恰好遇到丁兰察大军凯旋,自然要来叙旧。谈话中间说起,丁兰清有个女儿丁惠,今年一十九岁,容貌是十分出众,女工针指尽来得,也识文断字,丁兰清有心择个好人家,只因他做官的地方多是豪门大族,看不上他的区区县令,因此直延到如今尚未许人。论起这女儿,极小时候丁兰察也是见过的,记得生得眉清目秀,也十分伶俐,且又是自己本家知根知底,现下又升了府道,丁兰察心思一动,就稍稍露了点提亲的口风,且不对罗靖说破,只借故叫了他进来。丁兰清亲见罗靖一表人材,又听说是青年将军,此次立了大大的军功,那自然封赏是指日可待,何况还有丁兰察的人情在,当下就满口答应了。只因姑娘随着母亲还在原任之地,也得丁兰清回去说一声儿,因此一应下聘之事,且都待春天再说。
罗靖是全然不知此事,正和左穆商量着在京城寻人的事。要寻的人自然就是左穆在钱塘时打听的那青梅竹马的邻女。虽是知道了人到了京城,但因左穆跟着丁兰察在青州,始终不得机会,现下回了京城,这心事便急得耐不住了。丁兰察这几日应付往来官员尚且不暇,左穆也不敢在这时去打扰他,只得来跟罗靖商量。罗靖罕见他遇事猴急成这样,忍不住好笑,悄悄的派碧泉去找了韩阑,托他在京城内打探,左穆这才稍稍安心。罗靖看他这副样子,忍不住便打趣他道:“看左将军急成这副模样,想是人一寻到,我们便有喜酒喝了?”
左穆微窘,不假思索便道:“罗兄不要打趣小弟,倒是我们先要打点给将军的贺礼才是。”
罗靖一怔:“什么贺礼?”
左穆看着他笑道:“怎么罗兄还不知道?大帅已经给罗兄提亲了。昨日特地叫罗兄去商量驻防之事,就是去见未来泰山的。”
罗靖略一回想。驻防这等小事,本来他们自去安排便好,这都驻扎一日了,丁兰察却特特将他叫去再吩咐,当时他便觉古怪,却想不到是这事。
左穆笑道:“大帅想是要给罗兄一个惊喜,如今倒被我说破了,恐怕要招大帅责骂了。听说就是大帅的远房侄女,才貌俱全,我倒该先恭喜罗兄才是。”
罗靖稍稍有片刻茫然。自然,娶妻生子总是必然之事,但这些年沙场征战,倒真是未曾想过,如今来得恁快,倒教他有些无措。左穆看他这样子,取笑道:“罗兄可是高兴得呆了?”
罗靖心里不无感慨。想起当年沈墨白扶乩时母亲留下的话,心中五味杂陈。良久,手伸进怀里,握住了用布包好的那支镯子,长长吁了口气。
第20章 偶遇
此次吴城大胜,说明了两件事:其一,北蛮言而无信,改不掉侵略本性,皇上前次和谈,完全是错误的;其二,丁兰察治军有方,无人可以代替,大军理当还交由他统帅。
当然,关于皇上决策失误之事,是没人会提起的,皇上自己自然也不会说,但看此次封赏之丰厚,恐怕皇上自己心里是很明白的。而从边关溃败的将军本是郑王的门生,虽然不是郑王亲自举荐,但细说起来,郑王也没什么光彩。一时之间,朝中倒是正气大长,郑王一派颇有些灰头土脸。
罗靖身为丁兰察的左膀右臂,又在吴城大胜中立了大功,由游击将军再升一级,升为车骑将军。本来皇上有意将都城的两营卫军交给他,但似乎又是郑王说了什么,最后让他做了皇宫侍卫首领。说起来侍卫是近臣,但两营都城卫军却是实实在在的兵权,两相比较,郑王是什么用心,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