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的时候,王晶晶的尸体在沧口那片拆迁区里被发现了。沈固和钟乐岑赶了过去。尸体好歹还是有个人样的,虽然被腐蚀了一些,柳五给出的结论是窒息而死。
“沈哥,这怎么结案?”小黑子很发愁。
“只能当悬案。”沈固苦笑一下,“杀人弃尸吧,凶手在逃。还有张婕那个,只能以失踪论了。”张婕那堆白骨,他怎么忍心送到她父母面前去。
“可是这样——”小黑子没说完下面的话。这样的结论是非常影响沈固的前途的。一个破不了案的刑警,上面会怎么看?可是除了这样还有什么办法?难道在报告里写上年兽的事?谁会信?
“就这样吧。”沈固微微叹了口气。其实他也不知道报失踪对张婕的父母究竟好不好,究竟是一时之痛好呢?还是用个失踪不上不下地吊着好。
“黑子,昨天不好意思。”钟乐岑走过来,不怎么好意思地道歉。
小黑子故意嘿嘿笑了一声:“没事,那什么,我知道……”
沈固顺手在他脑袋上来了一巴掌:“你知道什么啊!对了,生病没?”
“生病?”小黑子叫起来,“沈哥你够狠啊,这就咒我生病!”
“你没生病?”钟乐岑惊讶地上下看他,“没觉得头疼或是发烧?”
“没呀。”小黑子莫名其妙,“不就把羽绒服放你们家了么?我开车回来的,冻不着啊。”
“不是。”钟乐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你一点——都不难受?”
小黑子抬抬手动动脚:“一点也不难受啊!”
钟乐岑看一眼沈固:“黑子好像——好像对这些东西完全免疫似的……”
小黑子听得云里雾里:“怎么?我应该生病?”
“昨天那黑气其实是年兽放出来的疫鬼,你也被扑了一下,按说至少要病一场,我本来还想让你回家马上喝赤豆汤的。”
“那黑气是疫鬼?当时我倒是闻到一股恶臭,可——也没生病啊。”
“你都闻到恶臭了?那说明疫鬼已经沾过你了,可你居然一点都没生病,看来确实对这些东西有点免疫力。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回家喝点赤豆汤吧。”
“噢。为啥要喝赤豆汤?”
“因为疫鬼怕赤豆。”
“哎对了,钟哥,既然是疫鬼,为啥那天要碰到你又闪了?你喝赤豆汤了么?你那个符上画的是什么?”
沈固拍了他一下:“怎么这么多问题。倒是你,上次左健不是怎么都给你开不了天眼,这次怎么能看见鬼了?”
钟乐岑摇头:“那不一样。年兽喷出的是无数疫鬼的集合体,黑子顶多能看见一道黑气而已,这个普通人也都能看见,但看不见其中的疫鬼。我当时是因为戴了方相氏的面具,傩仪式就是驱鬼的,疫鬼害怕方相氏,所以才会后退。我的符上画的也正是方相氏。”
小黑子怔怔地问:“方相氏是什么?”
“方相氏是黄帝的妃子,名叫嫫母。当年黄帝的正妃去世,由嫫母扶柩返回,黄帝就封嫫母为险道神,就是做先导开道的。所以她可以驱疫驱鬼驱邪。”
小黑子眨眨眼睛:“那么方相氏,就是你画的那个模样?长,长四只眼睛?这样的女人,黄帝也敢娶她……”
沈固一巴掌又拍在他头上:“你这都想些什么呢!走了走了,回去写报告。”
小黑子脸色沉下来:“沈哥,这报告交上去,我看你接左队的那事……恐怕悬了。”
沈固不怎么在意地点了点头:“嗯。”
“你怎么都不着急啊?”小黑子刚要蹦达,那边柳五忽然招手让他们过去,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拈起一张纸片:“看这个,在尸体上沾着的。”
那是张已经粘在一起湿得不像样的纸,如果不是柳五心细,混在尸体腐蚀过的表面上恐怕也很难辩认。但是纸虽然已经湿烂得不成样子,上面的图案却还在,红色的一团,已经洇了,还被尸体的渗出液染得不黄不白,但勉强还能看出个五角的形状。钟乐岑把它举到眼前仔细看了半天,脸色微微一变:“好像是——晴明桔梗。”
沈固眉头一皱:“晴明什么?”这词他没听明白,但一听晴明,就想到土御门家族,想到那个被夜行百鬼啃了个干净的栗田口一郎。
“晴明桔梗是晴明神社的神纹,实际上就是安倍晴明创造的五芒星结印。这东西怎么会在王晶晶身上发现?难道说曾经有阴阳师也追踪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