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五平常话不多,但说到尸体,那话就滔滔不绝了:“……这些也就罢了,最奇怪的一次,是我亲眼看见的,一个死者大量便血,送到医院就死了。家属质疑医院抢救不及时,强烈要求尸检。等尸体解剖了一看,胃没了。”他筷子头上夹着一片炒肚丝,往嘴里一填,“你们猜胃到哪里去了?”
左健耸耸肩:“总不会被他拉出来了吧?”
柳五哈地笑了一声:“没错。他的胃被自己的胃液消化成了一团糜烂组织,确实全部拉出来了。”
这下子,纵然是左健和沈固神经坚韧,看着饭盒里的肚丝也有点影响胃口了。沈固微微皱眉:“怎么会这样?胃溃疡?”
柳五扒了口饭:“什么样的溃疡会连整个胃也溃疡掉了?胃穿孔就已经了不得了。而且死者从开始便血到送到医院总共才三个小时,请问要怎么样的溃疡能在三小时之内把整个胃都消化掉?”
沈固觉得也不靠谱。左健脸色却微微变了变,仿佛想到了什么:“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发生在什么地方?”
柳五想了想:“当时我还实习呢,在上海附院的事,六七年了。当时怎么也搞不明白,要知道从口腔到食管全部没事,就是从贲门往下烂掉,到幽门又没事了。后来那案子怎么结的我也不知道,大概也是含糊了事,因为根本没人能说清楚。”
左健看他起身去接热水,对沈固低声说:“是饿死鬼。”
“嗯?”柳五耳朵巨好使,立马回头,“什么鬼?”
左健干笑了一声。他虽然调来不久,却也知道检验科的柳工最不爱听什么鬼啊神的,就连“见鬼”这样的口头禅也没有,绝对的唯物论科学工作者。果然柳五眉头一皱:“左队,你也是——有丰富工作经验的人了,怎么也说这种话?”
左健干咳了一声:“柳工,这世界上确实存在着很多科学不能解释的事。”
柳五立刻说:“是存在着很多目前科学不能解释的事。”
左健笑了一声:“那么,对于你刚才说的那个案子,你怎么解释?”
柳五严肃地说:“那可能是突然出现的某种变异病毒。”
沈固忽然说:“如果柳工把鬼也当做一种病毒来看,是不是就能接受了?”
柳五有些不满:“怎么,你也说这话?听说你以前是特种兵,你出任务的时候见过几次鬼?”
沈固淡淡地说:“出任务的时候没有,但退伍之后倒还真见过几次。”
柳五摆明了一副不相信的脸。沈固看他一眼:“承认事实,也是一种科学的工作态度。”
柳五嗤之以鼻:“那好,两位如果能马上给我揪出个鬼来看看,我就相信事实。”
左健把饭盒里最后几粒米吃掉:“柳工,没有阴阳眼,我就是现在揪一个鬼出来,你也看不见。”
柳五冷笑了一下:“拿看不见的东西来说事……”
沈固接了一句:“看不见的东西就说没有,那个叫什么来着?古代不是有个什么唯心主义的姓王?说什么心外无物的?”
柳五给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了。半天才悻悻地说:“照这么说,一句看不见,就什么都不用说了。那还有个眼见为实呢?”
他一句话没说完,沈固突然抬头看向窗外:“谁!”
柳五一愣,回头看去。窗户本来关着,就留一条细缝透气,宽度大概也就两指,这会儿他一回头,却见窗台上多了一条狗,尖鼻子雪白毛,柳五一愣,脱口而出:“日本银狐?”随即才想到,这是二楼,狗是怎么到窗台上的?
左健头疼:“你怎么跑来了?”
柳五茫然了一下,就见那“日本银狐”纵身轻轻一跳,从窗台上跳到暖气片上,再从暖气片上直接跳到左健膝头上,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怎么不能来?”
柳五呆滞了片刻,一手指着那“日本银狐”,嗓子里嘶嘶了几声:“说,说话了!”
左健苦笑:“你吓着人了。”
“切!”那“日本银狐”把尾巴一盘,直接在左健膝上卧了下来,“不长眼的,还日本银狐,小爷是华夏神州青丘国的,跟扶桑那地方没关系。”
柳五两眼发直。沈固已经猜到这就是左健所说的狐狸,忍不住问了一句:“不是黄毛的么?”要不然怎么会被当作博美犬?
狐狸噌地炸了毛:“小爷高兴去染的头发,你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