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拾遗正待不要命地上去打个招呼,平地无端起风波,衣物长发被吹得飞舞,眼睛被沙子迷到,他忍不住眨了眨眼,再望去,人影已经消失。
望舒噌然而出,然而四下却只余风声。
方拾遗揉了揉太阳穴,明明是几息前才见过的脸,却不知为何,渐渐在脑海里模糊起来,记不清模样特征,只记得一袭黑衣,在夜风里静静的,磐石般毫无动摇。
他额上的冷汗冒了出来,知道自己是中了对方的神通,拍拍望舒,喃喃道:“看来是遇到厉害的了……不过我记得他长得很漂亮,那么漂亮的人,应该不是坏人。”
望舒才刚安慰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闻声“啪”地清脆一声,狠狠给了他一下。
方拾遗这才又贱兮兮地笑起来,收回面前的剑,走之前,忍不住又回头望了眼高墙。
身后空空荡荡。
等到萧明河逃出来,找到坐在镇内最高的楼楼顶的方拾遗时,天色已经彻底黑沉。
绿水镇穷山恶水,老天不给面子,几颗碎星也吝啬施舍,夜幕一片漆黑,瞧着就颇为不祥。
萧明河鬼没除成,反而差点给人除了,满身狼狈。
方拾遗喟叹:“师弟,苦了你了。”
萧明河火大:“方拾遗,你故意看我出丑?!”
“哪来的话。”方拾遗一本正经,“师弟漂亮着呢。”
见萧明河要拔剑,方拾遗连忙道:“师弟,这镇子的确有古怪。”
要事在前,萧明河压住怒意,冷声道:“废话,我眼睛不瞎。”
“方才趁师弟吸引那群人的视线……”方拾遗见他又要发作,赶紧加快语速,略掉了遇到神秘人的事,“我四处看了看,发现这镇子格局奇怪,东西南北,只有咱们进镇的东面有路,其他地方,皆竖起高墙,封了退路。”
这是要叫谁无路可退?
萧明河也没多疑,思索起来:“这镇子处处透着股邪气,罗盘也指引不出方向。”
“咱俩惹得群情激奋,去问那些镇民,八成问不出什么。”
萧明河沉着脸道:“你管他呢,直接找出邪祟,铲除了就回去。这破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不清楚缘由便出剑,不符合师父的教诲。”方拾遗拍拍手,站起身,“剑出有因。”
萧明河脱下被印了脏手印的外袍,眼也不眨地扔了,从百宝囊中取出件新的披上,冷笑:“不愧是师父最心爱的大弟子,对师父的教诲记得这么清楚。”
“师弟肯定记得比我清楚。”方拾遗诚恳说完,偷偷看了眼萧明河的百宝囊,好奇他在里头装了多少花里胡哨的新衣服,“不说这个了,随我去问个人吧。”
“你不是说那群人问不出什么吗?”萧明河狐疑看他,“难道你会什么摄魂之术?”
“那种鬼蜮伎俩,我就是会,也不敢用啊。”方拾遗似真似假地笑了笑,领着萧明河下楼,轻车熟路地带他去目的地。
小镇巷子多,七拐八拐,才到了地儿。萧明河站定,抬头一看。
竟是刚进镇时,暗中偷窥他们的那户人家。
方拾遗摸出破扇子,往门上一点,门就开了。
屋内昏暗,门边趴着个人,猝不及防摔到在地,肝胆俱裂地大叫起来:“你是谁!你们是谁!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适才一直动不了!”
那人仰起脸,赫然是个横眉怒目的大胡子。
方拾遗用扇子拍拍他的脸,垂眸一笑:“我们是——你未来的恩人。这位壮士,进屋说话?”
第5章
绿水镇民风果然彪悍,从方拾遗把大胡子拎进屋起,就没听他停过骂。
萧明河方才被骂了半天,也没听懂几个字,听到熟悉的发音,耳尖微动。他一向有问题就问,与别别扭扭的性子大相径庭,抬手打住:“刚才那句是什么意思?”
大胡子忙中抽空,字正腔圆:“干你老母!”
萧明河:“……”
萧明河抱着剑杵在边上,咬牙切齿地提醒自己不能伤人。大胡子继续指着方拾遗骂他缺德,罪魁祸首抚摸着破扇笑呵呵的,不为所动。
扇面上没什么闲情雅致的山水,单单一个字,尽显精髓——浓墨重彩的一个“帅”。
等到大胡子骂累了、嗓子渴了,方拾遗也将这狭小的屋子打量了个遍,体贴地给他倒了杯水:“继续?”
大胡子气得一抽,重重地薅了把乱糟糟的头发。也不知多久没洗了,油腻腻的。
萧明河退避三尺,捂着口鼻。这屋里的东西都覆着层日久月长积累的黑色污垢,要不是方拾遗非把他拽进来,他连进都不想进。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大胡子一口干了水,凶神恶煞,“告诉你们,这镇子吃人,识相的天亮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