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问是什么,接来便含进口中吞下去。萧家小少爷携带的自然是灵丹妙药,清凉的感觉顺着滚入腹中,不多久就起了效,他安抚地摸了摸孟鸣朝的头,喘息着笑了声:“疼,疼死了。”
这才抬头道:“多谢师弟,出剑救我一命,赠药又救我一命。”
萧明河不吃他这套,面无表情地别开脸。
孟鸣朝眼底含着泪光,小心地吹了吹方拾遗的伤口。
小孩儿长得漂亮,哭起来也漂亮,委屈得跟什么似的。方拾遗一肚坏水向东流,做作地叫痛:“还是疼,哎,小鸣朝吹着有效,再给我吹两口。”
孟鸣朝听话地又吹了吹。
方拾遗忍着狂笑的冲动,瞅着孟鸣朝头顶翘起的一缕毛,手贱地拨弄来拨弄去,小孩儿迷惑地看看他,他又满脸严肃:“头发沾灰了。”
萧明河终于看不下去了,凉凉道:“别管他了,死不了,万一死了就地埋吧。”
方拾遗桃花眼一弯:“师弟可真是不留情面,还是小的贴心。”
胳膊上黑血源源不断流出,不多久就流出了红色的血,几道深深的抓痕显出,几可见骨。
方拾遗额上布着层薄薄的汗,他没撒谎,就是很疼。
不过话说出来,反而不像真的。
好在修仙之人的恢复能力非凡人能及,眨眼功夫,方拾遗又能讨欠地又蹦又跳了。疼到半身麻木的感觉缓过去,他扬扬下巴,看向巷角满地的灯笼和人头,还有看傻了的镇民。
三人对这镇子都没好感,看那几个镇民点头哈腰地走来。甫一靠近,就嗅到股尿骚味。萧明河刷地飞飘几丈远,站到附近的屋檐上。
几个镇民面面相觑,为首的中年汉子搓搓手站出来:“……仙,仙师,先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多谢仙师为我们除了这邪祟!”
方拾遗瞥了眼这位仁兄尿湿的裤子,要笑不笑:“客气,不是为了诸位。”
他如此不留面子,中年汉子尴尬地笑了笑,接不上话。
方拾遗也不需要他接话,指了指那具红色的骸骨:“将她的尸骨好好安葬下,找个和尚来超度九十九日,顺便将你们镇外那片坟地一起超度了。庙里那些无辜惨死的人都供起来,诚心拜祭,否则会不会成怨鬼,我也说不清。”轻轻呼了口气,他继续道,“三面环墙,一路难通,逼仄阴戾,无路可退。镇外的墙是木天师让你们竖的吧?他打算等枉死的人足了,怨气充盈,便将你们镇上的人炼化成煞。”
镇民的表情齐齐呆滞:“木……木天师?!”
方拾遗似笑非笑:“一伙儿的。”
镇民口中立刻爆出一串本地骂语,方拾遗听不太懂,不过八成是在问候木天师的列祖列宗。
翻脸倒是利落。
他揉了揉怀里孩子顺滑的头发,心情才略微好了点。
折腾一宿,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镇民们被叫来,千恩万谢,看到孟鸣朝,又全都露出见鬼的表情。方拾遗当没看到,连敷衍客套的心情也无,带着两个师弟去镇外的坟地转悠。
没走几步,萧明河发现坟里画着个隐晦的阵法,有聚阴气、孕邪煞之能。
他觉得此次下山处处丢人,脾气大得很,直接干脆利落地拆了那阵法。
方拾遗抱着孟鸣朝看着,想到木天师的话,眉目间闪过道阴霾。
从北境而来的某一批人,操控着个不会引起注意的神棍,想将这镇子变成山海门的突破口。
再不喜这镇子,关乎到山海门,也得谨慎处之。
可惜对方颇为谨慎,方拾遗和萧明河盘问过镇内知情人,再在方圆几里搜寻过一通,都没再发现什么。
滋事甚大,不是他们两个小年轻能处理的,得回去报告给长老们。
离开时,天色微微擦黑。萧明河眉头皱了一天,走出绿水镇,才动了动唇,冷冷吐出几个字:“这群人都得遭报应。”
方拾遗应道:“他们往后会大病小病、大灾小祸不断。”顿了顿,又道,“天道轮回罢了。”
离了绿水镇,走进深林里,萧明河摸出传送符——将传送阵法画于符上,需极强的灵力、高深的阵法造诣与精妙的制符技艺,自然,制符的材料也当世罕见,寻常修士就是有,也是拿来当传家宝、保命符的。
也就四大世家之一萧家的小公子能随意摸出这么一张,用来赶路。
方拾遗半跪下来,搂紧孟鸣朝:“抱紧师兄,别丢了。”
孟鸣朝生怕被丢下,闻声紧张地抱紧了他的脖子。
萧明河隐晦地翻了个白眼。
银光在绿林深处一闪,将三人吞入其中。眼前的空间扭曲起来,山河万物似乎都在眼前历历闪过。下一瞬,天旋地转,换了天地。